暮寒默然。
他雖沒有深切體會過愛情的感覺,但親情與愛情之間,君千玫這樣的女子選擇父親的可能性更大,她雖對炎夜麟有情,然而炎夜麟對她無意,她好像沒有理由為一個不喜歡自己的男子而犧牲疼愛她的父親。
“是我大意了,我早該查到君千玫的異常,然後向殿下稟告,也許今日殿下便不會答應她入宮了。”
蘇苓揚唇淺笑,笑容略有些苦澀的味道,“你錯了,殿下那麼聰明的人,也許早已看出君千玫的不對勁,但他始終欠君正良一些恩情,今日入宮不全都是因為君千玫,更多是想還了君正良的恩情,從此再不相欠。”
暮寒聽罷,微有些訝然地看了眼蘇苓,而後便是長長的沉默著。
事情果然如蘇苓與暮寒所料,變成了最壞的一種結果。
直至夕陽西下,長空被染成深黑如墨的顏色,也再沒有炎夜麟的消息,蘇苓滿心擔憂,坐立不安,連一口膳食茶水都難以下咽。
“我去宮中探一探消息。”暮寒亦是難忍心下擔憂,起身便就朝外走去。
“不能去宮裏。”蘇苓急聲阻止,“宮裏到處都是伏子鈺的人,你這樣貿然前去太危險了。”
“可總不能就這樣幹等著。”
蘇苓抬眼看住暮寒,深黑的清眸裏閃動著莫名光彩,“皇宮去不得,倒是可以去那些大臣家裏,選一位還算靠譜的大臣,問一問今日宮中發生了何事不就知道了。”
暮寒想了片刻,覺得有理,便道,“倒是有一個合適的人選,我這就去探探消息。”
月光清泠,夜露如霜,蘇苓坐在院子裏,看著片片如銀清輝以腳尖為中心,一層層暈開,如她紛雜的思緒千絲萬縷盤繞在心頭。
從東勝國一路來到天璃國,本是想遠離東勝國的皇權紛爭,卻不想如今無端又被卷入天璃國的皇權紛爭,也許上天注定她與炎夜麟之間多波折,但願這一切平息之後,他們之間再無磨難。
忽悠一陣涼風吹來,蘇苓下意識緊了緊身上的裳服,這才驚覺暮寒已經出去好一會兒,看看時辰,也差不多該回來了。
正這般念著,隻聽院子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蘇苓抬頭去瞧,見是暮寒回來了,忙不迭起身問道,“怎麼樣?”
暮寒微微頓住,見蘇苓有些發冷的模樣,道,“外頭涼,皇妃千萬小心身子。”
幽寂的房間內,一盞油燈亮著昏黃的光,映出兩抹身影。
暮寒站在蘇苓麵前,態度恭謹,儼然一副下屬對待主子的模樣,炎夜麟不在,蘇苓自然便是他的主子。
“查的怎麼樣?今日宮中到底發生了何事?”蘇苓坐在茶幾旁,清眸裏寫滿擔憂。
“情況並不樂觀,今日庭審君正良一事純屬子虛烏有,今日伏子鈺真正要做的,是與眾大臣商議登基一事。”
“什麼!”蘇苓沒料到竟是這樣的結果,頓時心裏一驚,“君千玫果然有問題,那個君正良隻怕也是與伏子鈺一夥的,伏子鈺要登基,可殿下在都城便是對他的一大威脅,所以他便想辦法引殿下入宮,他好安心登基!”
話說到最後,蘇苓越發氣憤,從頭到尾,竟叫君千玫一個小丫頭耍的團團轉。
“看來我們到底是輕視了君千玫,如今殿下下落不明,伏子鈺登基便是必然。”
“那殿下呢?那些人可知殿下的下落,可知伏子鈺要如何對付殿下?”
“並無,那些朝上的大臣還被蒙在鼓裏,根本不知道殿下今日入宮一事。伏子鈺想安穩登基,最好的便是殿下不再出現。”
像是被人抽走了精魄,蘇苓頹然歪倒在木椅上,不停撫著額,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也不知那伏子鈺究竟要把殿下怎樣,君千玫呢?她有什麼消息。”
“據那位大臣說,今日君千玫並未出現在朝堂之上。”
“知道了,不早了,你去休息吧,明日再想法子。”蘇苓撫著額,滿麵愁容。暮寒心知她心中定不好受,也不再多說,默然退了下去。
炎夜麟入宮下落不明,注定今晚是個不眠之夜,蘇苓隻覺得自己腦袋發懵,躺在榻上卻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她要怎麼才能找到炎夜麟的下落,怎麼才能一點點接近天璃核心層,找到對付伏子鈺的法子呢。
萬千思緒紛亂複雜地盤在蘇苓腦海,使得她一雙含著血絲的眸子直愣愣望住屋頂,直至天色將明,方才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