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康城,燕州三十三城之一,位於懷江中下遊的位置,周無高山,有茂林,春夏秋冬四季分明,現剛入春不久,最後一場雪化了不到一個月,期間已經下了幾場雨,阜康城的春雨又以細密連綿而著稱,來時無征兆,去時也無征兆,即使是豔陽高照,說不得轉眼間雨絲便會隨著陽光而來,是為晴雨,乃是阜康城的一大特色景觀所在。
缺月畫舫每年在華玉樓的安排下都會出遊四次,一季一次,一次隻有一個來回,富商官員均可入內,畫舫內不看出身貴賤,隻要有錢便可,沒錢畫舫則會安排客人下船,最後將其舒舒服服送回家。
當然,這隻是玩樂方麵,至於禦守方麵,缺月畫舫內有著一位人元四階天元五階的高手坐鎮操船,而且據說華玉樓暗中有著大勢力的支持,其中的女人也多有修習功法,特別是華玉四美,聽說不隻是人美似天仙,她們的武力也相當高強。
天色剛暗,阜康城的春雨便又不期而至,早有準備的攤市商戶紛紛拿出竹竿麻布支起了風雨棚,畢竟誰都知道這場雨不可能下多大,反而會增添幾分遊玩的樂趣,而且那招引蜂蝶的畫舫還沒走,有機可趁之下誰走誰就是蠢。
一勺糖漿灌肚,封口,刷油,鐵鉤穿入雞脖,程鵬拉開燒烤架下的爐門,紅光溢出,瞬間高溫便燒得人臉通紅,幾滴汗珠墜下,程鵬找準位置探手便將其掛住了內裏的鐵杆上。
“好了,這位官人請您拿上號碼紙,您的燒雞至少還要一炷香的時間燜烤,這攤市這麼大,您可以帶您的娘子先四處逛逛,聽說東邊那裏老王家一夥掛起了紅燈籠,應該聚集了一些賣小玩意兒的商戶……”程鵬點頭哈腰地遞出一張號碼紙,意氣風發的男人隨手接過,而聽聞程鵬的說法,男人身邊的女人臉紅了紅,男人大笑出聲:“哈哈,久聞燕州出商家,沒想到不過一介賣低等吃食的小攤戶也這麼能說會道,好好好,這一兩銀子就賞你了,既然有號碼紙,那燒雞我等下派人來拿。”
“多謝官人多謝官人……”
程鵬目送那一對男女遠去,估計對方聽不到自己嘀咕之後,臉色陡然一黑,低聲罵了起來:“去你大爺的,不就是仗著家裏有權有勢嗎,覺得是低等吃食的話那你就別來買啊,有病!”
男人青冠青衣袍,以程鵬毒辣的眼光一眼便看出對方不是阜康本地人士,再加上那女人看似嬌弱實則沉穩的步態,而且總是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青樓女子特有的媚意,這等高級貨色再加上有錢外地人的組合,不難推算出這明顯就是從缺月畫舫中下來的有錢船客,這種人為了顯示自己有錢,隻要適當恭維下,便會如同順毛了的小狗一樣乖乖掏出錢來,再說恭維一下又不會少塊肉,白拿的錢傻子才會不拿。
望著連綿的細雨,因為香味被抑,再加上來得晚位置也不好,坐在推車後麵的程鵬一時間安靜了下來,望著熱鬧紅火的攤市,聆聽著綿密不絕的雨聲,程鵬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一時間怔怔出神了起來。
“你是程家唯一的後人,這墳頭祖宗的落處你不管誰管?你就是砸鍋賣鐵也好,這拖車錢該你出你就得出,你要知道姓程不姓胡!”
“鵬兒!當年程久遠也就是你爺爺站錯了隊,被周康手下一員大將斬落馬下,時局如此,光耀門楣什麼的為父是不奢求什麼了,因為那是在與天鬥,我隻希望程家千百年來終於受到九元解兵甲認可了的你能夠殺了那斬我父親的那人,為父便也在九泉之下可安了。”
家族,傳承,程姓……兩世為人,或許真是天命安排注定,“家”又成了程鵬過不去的那道坎。
“真是,是不是隻有不當人了才會沒這麼多煩惱……”
“不當人那可不行,店家這燒雞的味道可是一絕,隔著幾裏地都能聞到,這要是不做人了,豈不是天下間就又少了一個良心做吃食的廚師了?”
突如其來的沉悶男人聲音打斷了程鵬的靜思,知道自己失態被察,程鵬連忙起身笑道:“承蒙官人抬愛,小人這是睡糊塗了在胡說八道而已,小人怎麼可能會舍得死,話說這位官人想要點什麼?小人這裏有燒烤有燒雞,隻是這東西沒有現成的,需得現做,要等上一會兒。”
“嘿!你這小廝,我家少爺特地跑來你這吃燒雞,你竟然還要我家少爺停留等候,還有啊,我家少爺可不是為官之人,官人這個稱呼可一點不討人喜歡。”頭上一左一右頂著兩個包子頭的少女跳出,雖然一看就知道是個丫鬟,但是從對方雙手叉腰好不神氣的樣子來看,程鵬估計對方是個挺得寵的家夥才對,於是隻能低聲下氣地解釋起來。
“這位小姐,若是稱呼不好還請恕小人失禮,隻是商家為商講究的隻是誠信二字,別人先你們之前點餐了,且願意花費時間等候,在下就不能讓他們失望才對,而且這攤市這麼大,您也可以先點吃食了,我發你們一張號碼紙,時間到了您再憑著這號碼紙來取,這樣不是也不會掃了您和這位少爺的興致不是。”程鵬委婉地解釋道,但是少女似乎不肯,硬是要現在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