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永久不朽的意誌(1 / 2)

當人類第一次飛上太空的時候,他們沒有預想到自己隻不過是宇宙大循環中小小的一角。

他們的確想到了可能會遇到某些外星生命體,但卻從未想過,那些外星生命體很可能早在幾十億年前就統治著整個銀河係。而人類,隻不過就是在他們滅絕之後才開始進化的猴子罷了。

然而有時候知道真相也並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當這個真相和你預想的完全不同的時候。

如果這裏真的有一個曾經統治銀河係的高度發達的文明,那麼到底是什麼,讓他們全部消失一點兒不剩呢?就連痕跡也沒有留下。他們不是恐龍,不是隻活在同一個星球上,到底是什麼讓他們滅絕殆盡?

人們一點兒也不想知道答案。

“世界就是這麼運轉。周而複始,才能永久長存。”

美杜莎的工匠腦中回憶著曾經他最重視的人說的話。手中的數據盤顯示著十幾年前寫成的筆記。這本筆記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幾乎背下了其中的內容,但他仍然一遍一遍的繼續看。他不想忘記筆記的主人,即便……

人們說,當你開始忘記一個人的時候,最先忘記的是他的聲音,然後才是他的麵容。

工匠不想忘記那個人的聲音,容顏甚至是她的一切。於是他每天都重複的看很久以前她拍的錄像,聽她的聲音,看她的日記,工匠甚至將她的人格數據用於編程美杜莎的人工智能。一切都是為了不讓她就此消失。即便這世間的生物對死亡來說,從來就無可奈何。

“她還好嗎?”

工匠曾經問過那個好像死神一樣的少年。那時候少年才十幾歲,他抬著頭望著工匠,紅色的眼睛中充滿了憐憫的色彩,他說:“她得到了永恒。很平靜。”

工匠閉上眼睛,聆聽著他巨大的辦公室中傳來的輕柔的古典音樂。他現在是人類聯盟中站在商業帝國頂點的人,他的公司遍布銀河係各地甚至接管了所有人類的日常生活,就連軍隊中他公司的產品也都必不可少。作為他這個年紀的人來說,這是前所未有的傳奇般的成功。

然而工匠願意用這一切去換取與自己愛人哪怕一小時的相聚。他一直想要告訴那些對輝煌的事業或其他偉大的成功不屑一顧覺得絲毫不可能實現在自己身上的年輕人,你們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才叫不可能。

當你意識到你最熱切,最期許的願望實現的可能性永遠都是零的時候,那是‘不可能’這個詞唯一可以正確存在的地方。

“他們到了放牧者之眼。我想現在,多少應該知道那個星球是怎麼一回事兒了吧。”

突然陳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站在辦公室的門邊了:“那個蘭特·圖靈,你打算怎麼處理他?”

“他是星際聯盟,不,他是人類的英雄,陳。你知道這種時代總是會出現他那樣的人。”工匠關上了手中的數據盤,他說,“我們再觀察一下他是否浪得虛名。他是真正的英雄,還隻是聯盟塑造出來的自我安慰呢……我們還要再等等。”

“但放牧者之眼上的遺跡呢?那裏麵有什麼?”陳似乎還是有些好奇,他這麼問。

“那裏啊……”工匠拉長了聲音,他在椅子上換了一個姿勢,把重疊的兩條腿換了一個位置,然後露出了笑容,“那裏已經什麼都沒有了。”

*****

奧莉覺得有些不舒服。她不知道這是因為自己的傷勢太重還是因為這個遺跡的問題。她不喜歡這個遺跡,首先,波文死在了一個類似的地方,其次,遺跡中有‘那個人’。

不知道那個人是不是也在這裏。他說他存活在一個意識的世界裏,而肉體被封印在紅酸梅星的那個遺跡中。這麼想來,也許特瑞瑪人一直都在保護著那個遺跡不讓那個人真正的蘇醒。

特瑞瑪人做的沒錯。那個人很危險,奧莉與他密切的接觸過,她知道那種恐慌感根本就不會散發自一個代表‘正義’的人身上。那個人是混沌,混亂,恐懼……也許還代表著其他什麼,但他之所以會被如此嚴密的封印肯定是有原因的。

那個叫做安瑞特的種族,曾經有著高度發達的文明,他們做出封印那個人的決定,一定意味著那個人已經對他們的生存造成了巨大的威脅。也許他真的是審判者,是裁決者,但又是誰給了他裁決他人的權利呢?

法官判處一個罪犯死罪,因為他的人民賜予了他這樣的權利。而判處一個種族在瞬間徹底滅絕?沒有人有這樣的權利。就算神也沒有。

“看看這些字,親愛的。你覺得他們都在寫什麼?”圖靈船長憑借著從馬修的終端發出的微光,看了看周圍黑金色牆壁上雕刻的文字。

“絕望。”這個詞奧莉幾乎脫口而出。她看不懂那些文字,卻能讀得懂這周圍的氣氛。就像是幾十億年前,那些死去的安瑞特人的靈魂還在這兒在對她低語似的,“我感覺到了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