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蕭跪坐在床上,俯身在黑暗裏半抱著那一團被褥,他不敢睜開眼睛,怕看到那是無聲無息的沈黎。

時鍾滴滴的走過,顧蕭已經工作了一天,飛機上又是心如死灰的疼,可是他現在才慢慢感覺到累,這一刻前所未有的情緒蜂擁而至。

他是真的錯了,錯過了自閉又卑微的沈黎,錯過了努力靠近的沈黎,錯過了花季雨季最美的沈黎,錯過專心等他回家的沈黎。

是不是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她了?沒有她的聲音,沒有她的笑容,沒有她的淡漠,沒有她的愛……

他低低的嗚咽出聲,從未流過淚的男人在大徹大悟後終於淚流滿麵。

他垂著頭,悲愴縈繞周身。

半晌後他在黑暗裏重重的喘了一口氣,然後才直起身。

他的下頜繃得極為緊,恍惚能夠看到輕微的顫抖,他收回修長的手,轉而移向被子的邊緣——

被子裏的沈黎感覺到他的沉重,眼底眸色更深,隨後她輕輕動了動,用手臂撐開被子,露出了整張臉來。

顧蕭的手便頓在了原地,他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下一刻已然欣喜若狂。

她還活著,她還活著,是蕭自塵騙了他。

這道聲音太過強烈,已經蓋過了他‘咚咚’的心跳聲,他動了動幹澀的唇角,然後覺得嘴裏有些鹹味兒,他伸出手抹了一把臉——原來是眼淚。

沈黎如遭雷擊,她看著他臉上大片的淚水,難以回神。

顧蕭是怎麼了?怎麼會哭?當年就算是被逼著結婚、武辛失蹤,倔強的他都不曾有過一滴眼淚,何以今晚風塵仆仆的趕來後,會坐在她的床前流淚?

她張了張嘴,問:“你……哭什麼?”

她這一天隻跟蕭自塵說了話,這時候聲音不免有些幹澀。

顧蕭猛然回神,他沒有回答,隻是目不轉睛的看著沈黎。

沈黎隻覺得他的目光繾綣又溫柔,這一刻眼裏也隻有她一個人而已,她的大腦有些不聽使喚了,這個樣子的顧蕭她從未見過。

她不自在的將頭轉到一邊,目光在觸及到雪白的床單時才猛然回神——她躺在床上,且隻穿了一件絲質的睡衣。

此時她身上的被子已經被她掀到胸前,漂亮的鎖骨和優美的脖頸暴露在黑暗中,隱隱有一絲涼氣侵入,她慌張的伸手去拉被子,不料手卻被緊緊攥住。

她一怔,順著手看向顧蕭。

他的臉隱在黑暗中,隻有借著窗外的月光才勉強看得出一些來,他的眉毛依舊英氣逼人,隻是似乎臉色憔悴的很。

顧蕭握住沈黎的手,她的手很涼,可是這一刻他卻覺得無比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