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之內,花公公、呂大人、阿修羅、史神捕等眾人的說話,字字句句,蕭昇都已經聽得十分清楚。內中錯綜複雜的關係,他也完全明白了。
當今的大宋小皇帝,不甘心大權被太皇太後掌握,自己淪為傀儡的處境。所以秘密組建起神武堂,一來培養屬於自己的勢力,二來籌措資金。最終目的,是推翻太皇太後的垂簾聽政,由小皇帝自己掌權。
當年大宋神宗皇帝,提拔王安石,實行變法。參加變法的人,稱呼為新黨。而反對變法的,就稱呼為舊黨。太皇太後垂簾聽政之後,罷黜所有新黨人物,提拔舊黨掌握大權。而小皇帝就反其道而行之,要重新提拔新黨,罷黜舊黨。
在當年王安石變法時,那位呂惠卿呂大人,屬於新黨的第二號人物。但假如說,王安石變法,還是純粹為國為民的話,那麼呂惠卿不過借著變法,來博取皇帝寵信而已。最終目的,還是為了自己的榮華富貴。
所以當年,在變法已經成為大勢所趨之後,呂惠卿就在背後施展見不得光的下作手段,導致王安石不得不辭官退位。呂惠卿乘機取代王安石,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
可是呂惠卿這些下作手段,始終紙包不住火。事情曝光之後,天下嘩然。無論新黨舊黨,都不齒呂惠卿的為人,眾口一詞地痛斥他是奸臣。
終於,已經成為過街老鼠的呂惠卿,隻能黯然下台,灰溜溜地離開汴梁。
但就是這樣一名奸佞小人,大宋小皇帝現在似乎又要再提拔他了。這就讓人對於小皇帝奪權的舉動,難以產生任何好感。即使小皇帝順利掌握大權。但他企圖推動的新政,最終結果,同樣沒法讓人看好。
而且,從史神捕和阿修羅的對話看來,小皇帝組建神武堂,根本是從一開始,就被利用了。
有一個供奉什麼血佛的神秘組織,以“血度蒼生”為教義。組織裏麵有八名大將,分別以佛經中記載的“天龍八部”作為名號。不過,作為八部眾首領的那位“天部眾”,看樣子目前還沒有出現。所以,組織以身份應該是“龍部眾”的一位“龍先生”為首領。
這個神秘血佛組織,相信隻要天部眾降生,就有能力帶領他們血洗天下,血度蒼生。所以千方百計,要促成天部眾的出現。為此,他們要殺死至少上萬名身懷武功,血氣旺盛的江湖好漢,實行血祭。似乎,沒有這場血祭的話,天部眾就不能降生。
也為了這個緣故,神秘血佛組織和呂惠卿相互勾結,加入神武堂,假裝效忠小皇帝。實質,是利用朝廷的名分,來達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小皇帝引狼入室,最終自食其果,已經屬於意料之中的事了。
不過,一切到此為止了。大宋朝小皇帝要用什麼人,要推行什麼政策,那是大宋朝的事,蕭昇可以不管。但血佛組織要為禍江湖,殘害萬民,蕭昇便不能容忍。
再加上,通過“八部神威”藍圖進行感應。蕭昇知道,在史神捕和阿修羅身上,肯定都有神州六器的配件存在。打倒他們,一來可以削弱神秘血佛組織的力量,二來又可以得到神州六器,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蕭昇拿定主意,當即挺身站起,舉起右手,就要往帳篷上劈下去。然而,就在此時……
一聲幽幽長歎,忽然傳入蕭昇耳畔。隨即,清朗吟誦,破空而響。
“吳兒生長狎濤淵,冒利輕生不自憐。東海若知明主意,應教斥鹵變桑田。”
蕭昇愕然一怔,雙眼深處,精芒四射。他可以分辨得出。這其實根本不是聲音,而是精神所聚,以心傳心,元神傳意。毫無疑問,這是大宗師境界的高手強者,才能辦得到的事。當日,東荒之子就曾經顯示過同樣的本事。
蕭昇雖然還不是大宗師。但論精神力量的強度,則完全可以和大宗師相提並論。他半閉眼眸,沿著對方傳送精神力量過來的那條無形通道,反向回溯。立刻,蕭昇已經“看見了”。
距離六扇門營地,約莫一裏之外,有一處荒僻山丘。月色溶溶,把山丘照耀得一片通明。月光之下,有一位老者,正背負雙手,仰望明月,慨然感歎。他身穿文士服,年紀五十左右,須發略見花白,相貌儒雅,顯得滿腹書卷氣。
蕭昇知道,剛才那幾句詩,就是這老者所吟。但詩的真正作者,則是蘇軾蘇子瞻,世稱東坡居士。蘇東坡當年吟了這首詩,被認為是諷刺神宗皇帝,反對推行新法。終於演變成赫赫有名的“烏台詩案”。
現在,新的小皇帝又要推行新法了。那老者吟誦此詩,顯然是有感而發。
蕭昇微微一笑。同樣以心傳音。道:“老先生,月色雖然好,但一人獨賞,未免太寂寞了吧?”
那老者轉身回頭,向蕭昇“看”過來。當然,距離那麼遠,他沒可能真正看得到蕭昇的。所以與其說是用眼睛看,不如說是以精神力量,進行感應。但對於雙方來說,和真正麵對麵的看,並沒有任何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