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昇自然並非真要睡覺。隻是趁著夜色掩護,方便行事罷了。他在床榻上盤膝而坐,閉目打坐養神。過去約莫半個時辰之後,忽然睜開雙眼,起身下床,縱身躍出窗戶,無聲無息,在波紋替身“珍”的作用之下,冉冉上升。
片刻之間,他已然置身於百尺高空。隨手一揮,“珍”憑空消失,擊風鷹隨之現身。不偏不倚,恰好用自己的背接住蕭昇,隨之振翅高飛,衝著西南方向而去。
乘風滑翔,速度奇快。約莫一刻鍾之後,鷹背上的蕭昇俯首下望,隻見地麵處火光猶如星羅棋布,正是波斯明教大軍的營地。
蕭昇拍拍擊風鷹的脖子,示意它在距離營地外約莫半裏之外的地方降落。一旦著陸,立刻收回擊風鷹,施展海軍六式之薙,快似流星趕月,向營地飛馳而去。
片刻之後,蕭昇來到營地之外。隨即,便聽見陣陣喧囂之聲傳來。凝神觀望,但見營地內東一堆西一堆,燃點起無數堆篝火。
篝火上麵,各自架起了一頭頭金黃微焦,肥得漏油的烤羊。波斯明教的教眾們,圍坐在火堆旁邊,一邊暢飲美酒,一邊揮刀切割烤羊。酒醉肉飽之餘,更放聲唱起波斯歌謠。又有教眾幹脆脫了上衣,和同伴摔跤角力,以此取樂。
這樣一副場麵,熱鬧固然夠熱鬧了,卻哪裏像個軍營的模樣?看來,波斯明教連戰連捷之餘,已經自然而然,生出了極濃厚的輕慢之心。
此時此刻,他們隻顧縱情飲宴,甚至連個崗哨都沒派出去。假如應天方麵的軍隊,這時候組織一小隊人馬,乘機來個夜襲的話,人數也不要多,隻需有千人左右,已經保證能夠把這軍營踏平,把波斯明教教眾殺掉一半以上。
沒有千人軍隊,也不要緊。隻要十四皇子出手,要殺光這些波斯明教教眾,同樣易如反掌。不過,十四皇子今天晚上到這裏來,目標隻是世尊之子,並不願意多開殺戒。故此暫且按下殺心,並未出手。
采石磯既是軍營,也是渡口。營地另一側,就是大江。借助星月之輝抬頭眺望,隻見波斯明教的船隻,在碼頭處整齊排列成隊,正隨著波濤上下起伏。其中,世尊之子所乘坐的那艘旗艦,因為最大最華麗,所以月色之下看來,也顯得格外醒目。
以世尊之子的高傲性格,什麼愛兵如子,與教眾同樂之類收買人心的行為,想必他定然不屑為之。所以十有八/九。他還留在旗艦上麵。
十四皇子微微點頭,然後沿著軍營外圍繞了一個大圈子,直接來到長江邊,從江麵上接近波斯船隊。幾個起落之間,他登上旗艦,無聲無息,踏足於桅杆上的瞭望台。居高臨下俯視,不緊登時為之一怔。原來,此刻甲板上有道婀娜身影,正是月影姬。
月影姬上身靠在船舷邊的欄杆處,以手支頤,凝望江水,怔怔出神,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忽然間,隻聽得腳步聲響。另一道身影從船艙中走出,赫然就是徐達。
徐達看見月影姬在這裏,似乎也覺得有些意外。但他並沒有回避,反而徑自迎上,客客氣氣地打招呼道:“月姑娘,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啊。”
月影姬回過頭來,向徐達掃了一眼,淡淡道:“我誰不著,上來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哦,這麼巧啊,我也是。”徐達信步也走到船舷邊,雙手憑欄,深深呼吸。動作顯得十分自然。
月影姬又向徐達看了一眼,忽然問道:“你們的仗,打成什麼樣子了?”
徐達微笑道:“形勢很好啊。我軍已經攻下采石磯,距離應天,大概還有一百多裏左右吧。休整幾天,等我軍士兵從連場大戰的疲勞中恢複過來,頂多兩日時光,就可以到達應天城下了。”
月影姬眉宇間無嗔無喜,隻是隨意點了點頭。忽然問道:“朱元璋……當真已經死了嗎?”
徐達愕然一怔,似乎想不到對方竟會忽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他回過神來,歎氣道:“那天教主在江麵上擊殺朱元璋的時候,月姑娘你也在場吧?朱元璋究竟有沒有死,妳不是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嗎?為什麼,突然又這樣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