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修行,不但著重於修身,更十分注重修心。心靈上的修為若然跟不上,肉身修煉得再強,也依舊不入流。故此,凡屬武道高人,養氣功夫必定超凡脫俗。所謂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根本隻屬於基本功而已。哪怕普通宗師級別的武者,也能輕易辦得到,絕不稀奇。
宗師級別的武者尚且如此,更不用說大宗師、半步先天、以及真正的武道仙天了。事實上,哪怕天崩地裂,塵世壞滅,也未必能讓仙天高人稍微皺一皺眉。
可是此時此刻,葬武監廠督衛春常的幾句說話,卻若朗朗晴空之中,突然有滾滾焦雷連環炸裂,把十四皇子炸得神色劇變,甚至在那麼短短一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昊天子玄帝駕崩,而且是被欲海明帆以皂海荼羅大陣所咒殺?玄帝臨終前,把皇位傳給了皇後羌冬青?羌冬青下聖旨,宣布解散十四皇子麾下的武川新軍。玉璿璣等自己麾下的人,遭遇葬武監緝拿?
連串噩耗接踵傳來,縱然以十四皇子的深厚定力,想要在瞬間把它們完全接受以及消化下來,也也絕不容易。
刹那,蕭昇屏住了呼吸,眉宇間的肌肉,本能地緊緊繃實,以至於顯得無比僵硬。雙眼瞳孔急劇收縮,卻瞳孔的最深處,卻一片茫然,似乎什麼都沒有。內心情緒影響之下,四麵八方的整片樹林,也隨之變得沉沉死寂。
宦官這種東西,一百個之中至少有九十九個,都是欺軟怕硬的存在。衛春常雖說身居葬武監督公要職,在常人眼中,屬於那種吃人不吐骨頭,能止小兒夜啼的家夥。可是當他遇上比自己更狠更惡的存在時,其色厲內荏,外強中幹的本質,立即暴露無遺。
盡管此刻,十四皇子僅僅站在這裏一動不動,可是在那股死寂之氣感染下,衛春常內心的恐懼,也隨之被放大了無數倍。傾刻間,這宦官的麵色變得一片青白,渾身顫抖不斷,宛若篩糠。
突然,一股熱流湧現,以無可阻擋之勢傳達到他小腹之下。緊接著,衛春常的褲子連同衣服下擺,也變得濕漉漉地, 仿佛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更有陣陣惡臭氣味,隨之四散飄揚,實在難聞之極。
被這氣味一熏,十四皇子當即回過神來。他皺著眉頭,向衛春常瞥了一眼。腳下自然而然,往後退開兩步。凝聲問道:“剛才你說太子,究竟是哪位太子?”
之前玄帝曾經下過聖旨,同時冊封四大太子,分別是皇二子蕭昴、皇四子蕭昱、皇八子蕭昌、還有皇十四子蕭昇。讓四人各自前往北疆、西境、南蠻、東荒等地鎮守。鎮守期滿之後,再讓四大太子在太廟前相互比武較技,以此評定才具之優劣,並最終確立下任帝位。
雖然之後,因為猛古國與金帳狼國相互勾結入侵,羌皇後乘機把蕭昇從東荒調動至北疆,但四大太子的設置,卻並未廢除。所以現在,蕭昇才有此一問。
衛春常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太、太子殿下,當然就是二皇子了。”
二皇子蕭昂,作為皇後羌冬青的親生兒子,也是唯一的嫡子。所以雖然沒有正式冊封,但民間也好,朝堂也罷,向來稱呼他為“儲親王”,視之為國家儲君。羌冬青既然當了皇帝,那麼順勢把自己兒子扶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並沒有超乎十四皇子意料之外。
不過,之前二皇子被分派去鎮守北疆,結果出現了猛古國入侵的事件。二皇子不能守土,導致北疆人民慘受蹂躪。之後在反攻的過程裏,也不見有什麼,可以讓人為之眼前一亮的表現。無論民間印象抑或朝堂口碑,他都失分太多。
或許就是因為這個緣故,羌冬青才沒有直接推自己兒子上位當皇帝吧?當然也有可能,純粹隻是因為羌冬青自己,也想先過一過皇帝的癮,所以才不直接讓兒子當皇帝而已。可能性太多,暫時還不能確定。
說到底,什麼“玄帝被欲海明帆詛咒而死”之類說法,蕭昇根本就不相信。首先,他明明白白知道,自己並沒有和皂龍煉勾結。其次,欲海明帆的皂海荼羅大陣雖然厲害,但這個陣法的本質,也並非咒殺之陣。
好比天翔五靈的武神戰器,強不強?當然強了。但你若企圖利用武神戰器來提升自己的智慧,便根本牛頭不對馬嘴。戰器再強,也完全無能為力啊。
其次,女帝稱皇,這種事自有大昊以來,還真是開天辟地第一回。蕭昇也不相信玄帝居然真會有這種遺囑。按照“誰在事件中得利最多,最的嫌疑最大”這個邏輯進行分析,反而很有可能,就是羌冬青自己在喊賊捉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