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動蕩足足持續了半柱香的工夫,才慢慢平複了下來。
然而三聲嘹亮的大笑,又掀起了另一波狂風勁浪!
笑聲衝天而起,甚至將頭頂斜上空的積雲都衝散開去,瀉下一攏金燦的“降世聖光”!
“這老家夥失心瘋了?元嬰修士發起瘋來好嚇人!”祁雲趴在青雲之上,心有餘悸地遙望著這邊,他當然不是真怕,隻是覺得其氣場著實有些——雄壯啊!
仰天好一陣縱笑後,翡青悔灑然的話語聲才清亮地響起:
“誠然,初聞道友盡窺我一生隱秘,盡‘享’我一生露緣,老夫當是盛怒難恃!”
“然則,經過方才那番傾瀉後,老夫陡然發現,這怒火並非如平日那般繼續攀升,而是……居然就這麼後繼無力了!”
“細細琢之,老夫這才恍然——對於我這等折香萬千,卻從未擁有過結發皓首之情的人來說,又什麼資格去為此而諱忌莫深呢?當真是可笑至極!”
“對於我來說,她們皆是露水風月之緣;對於她們而言,我又何嚐不是一個匆匆的過客而已?而道友你……想來也應該是跟我是一樣的身份,隻不過是隱遁了行跡而已……作為一個客者,我又何來的怒氣去埋怨相同身份的你呢?”
見翡青悔情緒的進入了正常,祁雲也放心不少,於是他又催動著青雲往回飛了一些,最後幹脆一頭鑽進了那片雲開日照之處。一邊懶洋洋地趴在雲頭之上,曬著太陽恢複著枯竭的體力,一邊還不忘出言寬慰這位可憐的老人家——
“我能理解,60歲時的一場騙局確實給你的打擊太大了。看前後記憶的清晰程度我便知道,那名心思深沉、毒辣無情的女子給你帶來的痛苦,恐怕是一生都無法磨滅的!至此而後,你也再也不敢相信任何女人,也不敢付出一絲一毫真情——這隻是一種潛意識的自我保護,無可厚非!”
“而我隻能表示同情——既是為了因打擊而自我封閉的你,也是為了那些因為你而情傷終身的女人們。”
說到這裏,祁雲搖頭歎息道:“哎……自古多情空餘恨,卻道無情更傷人啊!”
聽到祁雲客觀的評價,翡青悔即是慚愧,又是感動。
慚愧,是因為自己的逃避和放縱,給太多無辜的人帶去了痛苦;感動,是因為祁雲的理解和同情,給了他一種“人生末年,得逢知己”的寬慰。
“老夫自修行以來,便一直受到掌門師尊的盛威庇護,而待師尊雲遊之時,則已立足界內修真巔峰。故而,所接觸之人要麼是唯唯諾諾、小心翼翼,要麼便是虛禮客套、吹捧奉迎……根本沒有誰敢對老夫大放闕詞、評功論過。然而老夫知曉,這私底下,譏諷唾罵者肯定是不在少數的。”
翡青悔眼帶笑意地看著遠方“天光普照”中的祁雲,接著道:“也唯有道友這般桀驁強勢的高人,才敢對老夫直批公判!話說回來,即便他人也敢於直言不諱,老夫也是不屑一聽的,他們何曾了解老夫?因而又有何資格在那裏說三道四?”
“唯有道友,知我甚深,識我甚真,當為……當為老夫忘年知音啊!道友的評定,同情也罷,認可也罷,批駁也罷……老夫都將視其為最珍貴的贈予,來日還會將其銘刻於墓塚碑石之上,作為我這一生的定論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