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說我天資聰慧機智過人,而且還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他教的東西,我總是能很快的爛熟於心並且融會貫通,都說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二十三歲的時候小關廟鬼市,都知道四方當鋪有一個既能耍流氓而且還有文化的顧小爺。
當朝奉的是趙閻,六十多歲還是老不正經,當年彈我牛牛的就有他,他隻要上到櫃台就板著臉不苟言笑,雖然帶著老花鏡那雙眼睛盯著誰看都透著寒意,行當裏叫他趙閻王。
倒不是他有多厲害,閻王判生死,他判的是真偽,送來典當的土貨經過趙閻的手,真假貴賤半分鍾不到就能斷出來,趙閻就教我如何鑒定分辨古玩真偽。
他們足足逼我用了十五年時間學會這些本事,可我對這行當完全沒有絲毫興趣,在他們的調教下我圓滑世故而且囂張,幾乎除了葉九卿外四方當鋪每一個人都被我捉弄過,他們怕葉九卿至少他還講道理,而我卻是玩世不恭全憑喜好。
剛到四方當鋪的時候我七歲,十五年以後他們就真把我當爺了,估計這幫養大我的糟老爺們怎麼也沒想到,當年被他們掐臉彈牛牛的小孩會變成如今送都送不走的顧小爺。
但隨著學的東西越來越多,我漸漸意識到小時候一些沒有留意到的事。
我最開始見到葉九卿他們的時候,他們身上穿著的那種帶著鬥篷卻沒有袖子的衣服叫老鼠衣,是土耗子夜間專門穿的衣服。
不但能掩飾行蹤而且行動方便,當時我雖然還不知道這衣服的名字但一眼就認出來,因為我父親也有一件這樣的老鼠衣。
還記得小時候父親每次去給人抬棺下葬的時候,他總會從墳坑最下麵抓一把土搓揉,現在細細回想才明白父親當時是在判斷這些土質的成分,那手法完全和葉九卿教我的探墓手法一樣。
還有那本入地眼的風水堪輿古書,我在封承的書架中也有看到過,但不知道是不是版本的原因,在封承那裏看到的入地眼內容明顯和我父親的有出入,父親那本記載的更加詳實和精確,甚至很多篇幅封承收藏的入地眼中根本沒有。
入地眼雖說是風水堪輿奇書,但任何事都有兩麵,精通入地眼可以找尋風水寶地為人定穴下葬,同時也可以根據入地眼上的記載找到陵墓的位置,我是用了很長時間才想明白並且接受一個事實,我父親恐怕不是一個單純的五鬼抬棺人,他暗地裏更像是一個盜墓賊!
隨著年齡的變大,我發現那個我以為最親近的父親,有太多的秘密我並不知曉,我甚至都沒搞明白他的真實身份,直到我在地圖上對比被我在山裏燒掉硬皮筆記中的坐標,才得知父親的詭異。
從那些斷斷續續並不完整的日記中,我能判斷父親是一個曾經參加過國家最高機密實驗的軍人,但父親涉及的機密恐怕遠不止這些。
我在腦海裏經常會勾畫出一個沉默寡言山裏的五鬼抬棺人和一個背景神秘的軍人以及一個不為人知的盜墓賊,這是目前為止我所知父親的三種身份,可即便我絞盡腦汁也始終無法把這三個完全不相幹的身份關聯到一個人的身上。
父親對於我來說像是一個無法解開的謎,我在四方當鋪長大,他們教會我快意恩仇,何況殺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一直想找出當年殺我父親的人。
可畢竟那個時候年紀太小,我甚至都沒有看清楚那三個人的長相,我隻記得站在最後麵的人在動手前,依稀看見他手腕上有一處紋身。
但時間隔的太久,而且當時我躲的很遠沒看太清楚,那紋身的圖案在我腦海裏已經變的模糊。
我並不想從葉九卿他們身上學和盜墓有關的東西,但我父親如果也和盜墓有關的話,或許能從這個圈子裏找到些線索,我總是留意每一個來四方當鋪出貨人的手腕,一看就是十五年,但從來沒有看見記憶中模糊的紋身。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個紋身在我腦海中越來越不清楚,我心裏也很清楚為父親報仇的希望很渺茫,但這個信念卻從未有絲毫消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