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等等我―――娘啊,你在哪呢?”一個稚氣未脫,看模樣十二三歲的孩子一邊撥開草叢,一邊高聲叫嚷。
“夏一衡啊夏一衡,娘在這兒呢,不是讓你跟緊點兒嘛,你怎麼總是跟丟?”孩子的母親在不遠處,從齊腰深的草間直起身來,左手捶了捶腰,右手招他過來。
一衡看見娘親離自己並不遠,一顆懸著的心立刻放了下來,蹦蹦跳跳的就朝娘親的方向趕去,幾十步的距離他一會兒抓蝴蝶一會兒打蜜蜂,等他走到娘親剛才采藥的地方,娘親又不見了。
“娘,娘―――”
夏母無奈的直起身子應了句聲,剛想往前走,又索性站了起來,原地不動等他過來,等夏一衡走近了又繼續采藥。
“娘,我和你說,鄰村的李大叔就知道騙人,十日前他就說給我做個彈弓,到現在他還沒做好呢!哼,他肯定沒給我做。”
“嗯。”夏母沒空理他,隻希望在天黑前多采些新鮮的草藥,能到城裏藥鋪賣個好價錢。
“還有他家小六子,天天拿個破彈弓打鳥,村裏的鳥都快讓他打光了,我和他商量讓他給我留兩隻,我馬上就有彈弓了,他說行,其實還偷偷的打呢,我都知道!”一衡嘟著小嘴,繼續說到。
“還有劉奶奶家的小德,張屠戶家的鐵蛋… …”
孩子總有著說不完的話,夏母一直嗯嗯的應聲,他卻全無察覺,自顧自的繼續嘟囔。
傍晚的一抹雲霞悄悄的映在了天邊,不知名的小鳥叼了一絲草葉招搖而過。夕陽斜照,輕風拂柳,一個年輕的婦人在垂首采藥,一個天真的孩子尾隨其後,不停的發著牢騷… …
夜幕宛如黑色的輕紗悠然降臨,城門已不像白天那樣擁擠,隻是稀稀拉拉的走過幾個行人。
此時,在城門的拐角處出現了一對母子,母親一手向後托著重重的背筐,一手拉著兒子胖乎乎的小手,時不時的她總會把筐貼在城牆上,人就靠著背筐歇上一會兒,順便騰出手來擦擦額頭的汗珠,這正是一衡和他的娘親。
顯然一衡並不覺得勞累,依舊蹦蹦跳跳的跑著,傍晚的天氣稍漸涼爽,小販的吆喝聲又格外熱鬧,這更讓一衡來了精神頭,要知道城裏並不是總有機會來的。
突然,一衡看到了一棟高聳閣樓,數了數足有七層,那樓外懸著薄紗,還掛著漂亮的燈籠,燈籠上畫著各式的圖畫,雖然由於距離遠看不清畫著什麼,但還是讓人覺得十分精致,不知為什麼,一衡想起了自己的家,矮矮的屋子和那坑洞不平的牆麵… …
一衡眨了眨眼,若有所思的順著來路折了回去,他看到母親正在和藥鋪的老板交易,就沒有過去打擾,一衡明白,這可是關係到他今晚能否吃上美味糖人的大事兒!於是蹲在一邊悄悄的等著,過了一會兒,母親極不情願的將那一筐草藥交給了藥鋪的老板,顯然並沒賣上個好價錢。
看到夏母向這邊招了招手,一衡垂頭喪氣的走了過去,他知道今天晚上的糖人又泡湯了,夏母看他全無了先前那般生龍活虎的勁頭,嗬嗬的笑出了聲來。
一衡猛然回頭看看了那棟高聳的閣樓,又瞧了瞧娘親粘滿泥土的那雙手,道:“娘親,等一衡長大了,定讓你住上那麼氣派的閣樓,天天給你買糖人吃!”
他這番話雖然充滿了稚氣,卻是極為堅定,夏母看得出來,想這孩子定是心疼自己采藥辛苦而一時難過,這前半句算是為她著想,可這後半句八成是為了提醒自己給他買糖人吃,微微一笑道:“娘知道一衡懂事,天色不早了,咱倆回家吧?”
夏母本打算逗逗他,沒曾想夏一衡非但沒有作聲,反而拉著母親的手徑直朝村子的方向走去。母子倆很晚才回到家中,吃過晚飯已是戌時,村裏的夜晚很是涼爽,母子倆便到院中乘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