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頁頁翻看著。這是本令人驚愕的作品。在心理學家看來一定非常有趣。它赤裸裸地寫出了自我中心主義者受到挫折以後所表現出的強烈憤怒。作案動機全寫在裏麵,盡管在我們看來是可笑而幼稚的。
爺爺不讓我學芭蕾舞,所以我決定殺掉他。隻要他一死,我們就能去倫敦了,媽媽不會介意我去跳芭蕾的。
我隻看了幾條記錄,但已經夠讓人震驚了。
我不想去瑞士——我就是不想去。如果媽媽硬讓我去,我會把她也給殺掉的——隻是我拿不到毒藥了。也許能用野草莓,書上說那個有毒。
尤斯塔斯今天惹得我很生氣。他說我隻是個女孩,做偵探的事很蠢。要是讓他知道殺人的是我,他應該就不會覺得我蠢了。
我喜歡查爾斯——但他非常蠢。我還沒想好嫁禍在誰身上。也許是布蘭達和勞倫斯——布蘭達對我很不好——她說我不太正常,但我喜歡勞倫斯——夏洛特·科爾代伊的故事就是他告訴我的——夏洛特在一個男人洗澡時殺了他。這樣做非常不聰明。
最後一條記錄令我非常吃驚。
我恨保姆??我恨她??我恨她??她說我隻是個小丫頭。她說我太愛表現了。她讓媽媽送我出國??我也要殺她解恨——我想艾迪絲姨婆的藥應該管用。如果再發生一起謀殺案的話,警察就會再來,那一定會很有趣。
保姆死了。我很高興。我還沒決定把放有小藥片的瓶子藏在哪兒。可能是克萊門絲伯母的房間——也可以放在尤斯塔斯那裏。當我年邁將死的時候,我會把這一切都寫信交代給總督察,讓他見識一下完美的犯罪是什麼樣的。
我合上小黑本。索菲婭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哦,查爾斯——哦,查爾斯——這太可怕了。沒想到她是這樣一個小惡魔——隻是——隻是她也太可憐了。”
我的感受也是如此。
我喜歡過約瑟芬尼??而且依然喜歡她??你是不會因為對方得了肺結核或某種不治之症而討厭一個人的。約瑟芬尼的確是一個索菲婭口說的小惡魔,但她是個下場悲慘的小惡魔。她天生就很乖僻——一個生長在畸形屋裏的畸形兒。
索菲婭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如果她還活著的話,會發生什麼事?”
“她會被送到少管所或一所特殊的學校。過段時間被釋放——或是送進精神病院,很難說得清。”
索菲婭聽著直打寒戰。
“那還不如像現在這樣。隻是我不想讓艾迪絲姨婆承擔罪責。”
“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我覺得這件事不會公之於眾。對布蘭達和勞倫斯的審判會草草了事,指控一定不會成立,他們肯定很快就會被無罪開釋。
“至於你,索菲婭,我要你嫁給我,”我的聲音變得溫柔,把她的雙手握在手中,“我剛剛收到了分派到波斯的通知。我們一起去那兒,你就把這兒給忘掉吧。你媽媽可以去演戲,你爸爸可以買更多的書,尤斯塔斯則很快要上大學了。別再為他們擔心。想著我就好了。”
索菲婭直直地看著我。
“查爾斯,娶我這樣一個女人,難道你不害怕嗎?”
“為什麼要怕?家族裏的不良品質全都集中在約瑟芬尼一個人身上,你說我還怕什麼呢?索菲婭,在我看來,利奧尼迪斯家族的勇敢和其他一切美好品質都傳承到了你身上。你爺爺對你評價很高,他似乎從來沒走過眼,因此你完全沒必要否定自己。親愛的,昂起頭吧,未來屬於我們。”
“查爾斯,我聽你的。我愛你,決定嫁給你,和你幸福一生。”說著她低頭看了一眼我手中的小黑本,“可憐的約瑟芬尼。”
“的確很可憐。”我附和道。
“查爾斯,真相如何?”爸爸問我。
我從來沒對老頭兒撒過謊。
“老爸,不是艾迪絲幹的,是約瑟芬尼。”我告訴他。
爸爸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想也是,”他說,“我很早就知道是她幹的了。可憐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