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的世界暗淡下去,寒冷的夜晚悄然到來。
盡管寒風刺骨,莫楚依然還在土培錢背誦著那隻言片語的心法口訣,支支吾吾的輕聲誦讀在寂靜的夜晚裏回響。白淺默默的盤坐在一旁邊想著心事邊看著那個笨拙而又認真憨厚的青澀小子。
也許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總是容易滿足的,沉寂在鏡花水月的修行世界,心扉裏的陰霾也如霧裏謎花,看的不太清楚。又或許當失去了一種生活,突然有被另一種生活取代,那種割舍疼痛感覺也就不會那麼明顯。不管怎樣他確實很執著,執著到讓人覺得有些癡傻,但也就是這份癡傻,竟是讓白淺也為之心頭一顫,擔憂自己用一句教授些粗淺法術便搪塞了這孤兒是否太過無恥。
“小子……”
白淺忽然開口,臉上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且不說你早年荒廢了諸多時日,就修行一途已是大忌。如今僅背誦口訣心法你便要用去半日,若論資質你斷然不是修行之途的材料……若你覺得此路太過艱難,本尊倒可以幫你另尋它路……過些平凡人的生活,如何?”
“多謝師父關心,徒兒自知愚鈍,但……我不想放棄。”莫楚停下背誦,眼神堅定的望著白淺。
“哼,小子,你莫要逞強,且聽本尊把話說完。本尊已經教會了你修行入門之事,至於能走多遠,那已不是本尊所能及的,本尊自當也不會再在此逗留。而你……你不過是個獵戶家的小子,如今又剛剛……你之後當如何存活下去,你可曾想過?…….若是你現在放棄修行,本尊便給你些錢財,不說能讓你以後吃穿不愁,自少過一世平凡日子還是可以的。”
白淺緩緩站起身來,背著莫楚,微微抬頭望著雪漫天邊的起伏山脈。
莫楚望著白淺的背影,眼眸微微的轉動,似乎是在思索著。對於一個深知生活艱辛的孩子而言,白淺的提議很有誘惑。
一邊是平凡安逸的一世生活,一邊是遙遙不期的修仙之道。
“我……不想放棄。”莫楚慢慢站起身來,皺著眉頭,微微低著頭平靜說道:“師父擔憂的事情,徒兒心裏明白。徒兒六歲那年爹爹就讓山裏的雪狼給咬死了……連屍首都沒看到……那時候徒兒就發誓長大了一定要變得厲害,然後把山裏的雪狼全部殺了給爹爹報仇……所以徒兒自那年起就跟著鄰居家的大牛叔進山打獵,開始徒兒很怕,但是……但是如果不徒兒怕了,爹的仇就報不了,娘和我也會沒吃的,那娘就會餓死的,我已經沒爹了……我不想再沒娘,所以徒兒對自己說不管雪狼多可怕,徒兒都要試一試,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徒兒相信別人能殺雪狼,我總有一天也能殺雪狼的……如今娘和村裏的人都讓妖怪殺死了,盡管徒兒現在已經沒機會殺那個妖怪了,但是這世上肯定還有許多妖怪,隻要還有,徒兒若是有一天能殺了,那就是給娘和村子裏的人報仇了,所以不管再難,徒兒都不會放棄的!”
白淺微微轉過身來,深深的看了一眼莫楚,那清澈的眼眸裏帶著瑩瑩淚光,平靜的卻不落下,那種壓抑的感覺好像可觸及到她那顆冷漠的心,美眸裏也多出了許多不該屬於這個桀驁不馴的修行高人的複雜色彩。
“本尊知道了。”
白淺收回目光,攆裙盤坐,緩緩閉上眼眸:“本尊要睡了,你莫要打擾。”
莫楚聞言踮起腳步悄悄的退到一旁,靠著土培,閉著眼眸,嘴唇上下浮動,顯然並沒有睡,而是心中默念著什麼,直到夜已不知過了多久。
天地寧靜,一夜無眠。
“小子,快起來!”
莫楚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眼前朦朦朧朧的熟悉身影,讓他立馬恢複清醒,迅速站起身來:“師父。”
莫楚定了定神,這才發現白淺身旁竟散發五彩光芒,光亮耀眼爭輝,照的人不禁眯起眼睛。那光彩之中,乃是一塊碩大的玉石塊,玉石懸浮於空,周身晶瑩剔透,玉石之上紋章繁複,瑰麗無比。待莫楚仔細看清楚卻發現有些似曾相識,不禁驚呼道:“這不是師父的靈寶‘玲瓏峒’吧!”
“正是!”
白淺微微一笑,虛空一劃玲瓏峒下沉及地,接著她踏裙而上,對著還在發呆的莫楚言道:“小子!上來,本尊帶你去個地方!”
莫楚吐咽了口水,這才癡癡點了點頭,先是摸了摸那玉石,一股奇妙的溫熱傳入周身,令人神清氣爽,莫楚微微一愣,暗自驚歎一聲,這才徐徐登了上去。
“小子,你可站穩了!”
白淺不待莫楚反應,便將雙手結印,周身金光大放,莫楚隻覺身子忽然一斜,重心倒向一旁,待驚慌之中望到身下,這才發現這玉石頭已經距地三丈有餘,而且地上那土培還在慢慢變小。
莫楚不禁打了個寒顫,吱吱呀呀嚇的滿身雞皮疙瘩,慌亂之下隨手一抓,這才站穩身形,正暗自慶幸之時,忽然發現手裏一陣柔軟,而且有些餘溫徐徐傳入指尖。莫楚轉身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竟是抓得白淺那修長柔美的胳膊,五指太過用力,竟讓那原本細嫩平滑的肌膚深深的顯出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