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安三年冬,中京城外大雪紛飛,凜冽的寒風獵獵的刮著,城下的雪幾有沒足之勢,教人難以出行。自蒙古大軍過紫荊關,居庸關,便直逼中都,數月間亦朝此而來,金軍守將完顏天驥據守城內,埋下伏兵,等待蒙古大軍的到來。數月前的野狐嶺大戰,金軍大敗,國內上下震驚,蒙古鐵騎如洪水般而來,使得他內心惶恐,不敢有絲毫懈怠。
此時正值卯時,大雪已下了整整一夜。距中京城數百裏外,一名身著金服的漢子騎著一匹快馬快速的奔跑著,他身負重傷,胸口被一支羽箭穿透而過,氣息微弱的伏在馬背上,血順著胯下馬的毛發流到地上,一路婉延,在白茫茫的大地上形成了一條血河。那馬不時的打著嗤鼻,搖動著脖子,示意他不要睡去。可是他還是漸漸的失去了知覺,連伏在馬背上的力氣都盡已失去,終於跌落在地,昏死過去。那馬用鼻子抵了低他,見他一動不動,不禁嘶鳴起來,蹄子躁動不安,圍著他不停地走動,最後用嘴扯住他的衣服,將他拉至遠處的一座破舊草亭,又銜來一些柴草蓋在他的身上,隨後便立在他的身旁,不離半步。
亭外風肆意的狂吼著,卷住落下的雪,撒的滿亭都是。不多時,那漢子與馬就被大雪蓋滿了身體,遠遠看去,似一座墳塋般,靜靜地。
如此過了半日,雪住風停,草亭之外的日光撒了進來,落在那座墳塋和白馬之上。遠處幾株海棠輕輕地搖曳著,迎著陣陣爽朗的笑聲。一位女子牽著一匹拉著車的毛驢徐徐向著草亭而來,車子行在厚厚的雪地中,發出吱吱的聲響,那驢子鼻子中不時的噴出白色的霧氣,看上去很是吃力。“娘,前麵有座草亭,咱們去那裏歇息一下。”那女子歡喜的對著車中之人喊道,“嗯,看你累的也不輕,好好歇息一下!”車中之人心疼的回道。
少刻,她們便來到了那草亭前,那女子掀開車簾,扶住一位老婦人下得車來。轉身朝亭內而去,此刻那漢子與馬依舊被白雪覆蓋著,靜靜的,沒有任何動靜。待那女子將老婦人安置坐下後,她不禁打量起亭子來,她看到被大雪覆蓋的漢子和馬時,不禁驚疑道:“娘,這兩個東西好奇怪,一個高,一個低,不知道裏麵是什麼?”不待老婦人回答,那女子便徒手將那漢子身上的雪扒了開來,日光照在那漢子臉上的一瞬間,那女子嚇的忙跑到老婦人身旁驚叫起來:“娘,是個人!是個人!“老婦人聽到她叫,看了一下,心中亦是驚了一下,忙道:”看看是死是活?“那女子小心的走到那漢子身旁,蹲下身去,將他身上的雪全部拔去,附耳在他胸口上聽去,隨即站起身來對老婦人喜道:”娘,他的心還微微跳著。“那老婦人聽罷忙道:”快去車上將那件羊皮拿來給他蓋上,再生堆火。“那女子高興的應聲而去,將車上的羊皮取來蓋在那漢子的身上,又在他旁邊生了堆火,過了會兒又取來做飯的器具,做了一鍋湯。炙熱的火焰映在那漢子的臉上,紅通通的,那女子看著他的臉,癡癡的看著,竟入了神。那是一張幹淨的又有點冷峻的臉龐,雖是昏迷著,兩道劍眉卻英氣逼人,緊緊地鎖著。
亭外的日頭逐漸升高,火堆中的火使得周圍的溫度漸漸的上升,那馬身上的雪也漸漸化去,隻聽‘撲哧’一聲,那馬打了一個響鼻,那女子與老婦人一驚,看到那馬甩動著頭,抖了抖身體,將身上的雪盡皆除去,隨後長嘶一聲,走到那漢子身旁,用嘴抵了低他。那女子看得驚奇,對老婦人喜道:“娘,原來他們是一起的!都沒有被凍死!”老婦人也是高興,笑道:“他們大難不死,必有福運!”那女子興奮的點了點頭,走到那馬身旁,輕輕地摸了摸它的脖頸,那馬溫順的低頭回應。“娘,你說他是做什麼的?是好人還是壞人?”那女子回頭問道,說罷又蹲下身去細細的看著那漢子,“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和咱們沒關係,但讓咱們遇上了,不能見死不救!”那老婦人正正的說道。“娘,他胸口有箭傷,都已經凝結成黑色了。”那女子急道,不待老婦人回話,她已跑至車前,取出所帶的藥品,又反身回來,盛了碗熱水,蹲下身去開始給那漢子清洗傷口,她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了他,又顯得有些害羞,長那麼大,她還是第一次那麼近的接觸一個男人的身體,在她還未出生,爹爹就因雪天上山砍柴失足跌下了山崖而去,從此便與娘親相依為命,平日裏很少出門,對於外麵的世界更是知之甚少,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裏,能夠保住性命就是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