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要殺小龍啊……我家小龍沒有得罪你啊,就算是得罪了你,念在他尚小,饒了他一回罷。我老人家向你跪下了,要不,你拿我的性命去和小龍換吧。”忽然間,一位身材佝僂的老婆婆踉蹌著走到了江痕身旁,在江痕身前跪了下來,蒼老雙手緊緊抓著江痕衣角。
江痕未曾想到老婆婆會來,心裏一驚,忙收回短劍,短劍登時停滯於潘小龍身前一尺之處。他之前隻是將此消息告知了潘旭,心道父子情深,他用計殺死潘小龍,潘旭不可不來,卻還是未曾想到小龍的婆婆會來此處,跪下懇求自己。如此意外之變,饒是他千算萬算,仍是未曾算到。
但此刻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江痕心裏一冷,伸手狠狠一推,推開了跪在身旁的老婦人,漠然道:“不行,我一定要殺了潘小龍。潘小龍,受死吧!”話語一落,懸於他身前一尺之處的短劍藍芒乍然綻放,急速向他身上刺去。
眼見短劍破空向潘小龍心口刺去,這時異變陡生,潘小龍驀然見從樹上掉了下來,隨後一陣寒風不知從何處出現,煞是驚心怕人。這一陣寒風猛烈冰寒之極,浩浩蕩蕩席卷而來,一時間夜空中陰霾遍布,無星無月,昏暗異常。莫名寒風直刮得那一株古楠樹搖頭晃腦,滿樹落葉紛紛,在轟然一聲之中,竟被寒風連根拔起,狂亂飛舞!江痕忙護在老婆婆身旁,雙手緊緊抓著已然飛起的二人,靜心凝氣,雙足深深陷入土中。張蕙蘭此刻也迎著猛惡寒風來到潘旭身旁,護在他身前。風起處,一道慘白身影緩緩浮現而出。她伸手抱起潘小龍,淚眼蒙蒙地看了身旁的四人,緩緩飄空而去。
“甜甜!是你麼?”老婦人眯著眼無力地問道。
那道白影聞言,身形驟然止住,猛惡寒風也倏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夜空中那滾滾濃雲,也隨之散去,一輪皎潔殘月,破雲而出,高懸於清清冷冷的夜空中,傲視下方茫茫塵世。
“對不起,娘,我對不起你。”白影緩緩吐聲道。
胡氏聽聞女兒言語,眼中老淚縱橫,哽咽道:“甜甜,你既然已經死了,為何還要不去投胎?徘徊於世間,你難道不知道麼,人死了,是要投胎去的。你這樣做,我死了都不會原諒你的!”
“人死了,是要去投胎的。人死了,是要去投胎的……人死了……”她口中喃喃地念著,厲聲道,“為何我要死?為何我要死?我難道不希望和娘,和夫君,和小龍在一起麼?難道我當真注定今生不能和你們在一起麼?為什麼?為什麼!!蒼天無眼,我胡甜甜自小到大從未做過傷天害理之事,為何讓我如此短命,落得屍骨無存,魂魄難以安息的淒涼結局?”
江痕此時雙腳從地上拔起,尷尬地咳嗽了一聲,道:“胡甜甜,你還是放下小龍罷。這一切的一切,都隻是我江痕布下的局,目的隻是想要引你出來。人之心,情還在,難磨滅,所以我便用小龍為誘餌,引出你。我知道你是冤死的,你若是肯說出真相,或許我與師妹能夠助你一臂之力。”
“什麼?局?你竟然那小龍當布局的棋子?”潘旭快步走到江痕身旁,雙手緊緊抓著江痕衣襟,聲色俱厲地問道。
江痕伸手推開潘旭,誠然道:“不錯,我問你,你又不肯說,所以我隻好想出如此下策。”
“娘,我想要見到你,你為何不出來看我?”潘小龍睜開雙眼,伸出手來想要抓著她,卻是默然穿過了她的身上白衫,空空如也,難以抓到。
“人鬼殊途,小龍,娘對不起你。”胡甜甜哭著道。
張蕙蘭聞言直言道:“胡甜甜,你不是愛著小龍,愛你夫君,愛你娘麼?隻要有愛就足夠了,管它什麼人鬼殊途。我知道你是冤死的,我知道恨蒼天不公,隻是,這都已經發生了,任你如何恨,有何用?親人之情尚在心間,身在鬼途又何妨?你說出來吧,我們雖不能令你死而複生,但也好為你報仇。你明白麼,就算你如今成了鬼,小龍他們還是想著你,念著你,希望見到你。”
“娘,我不怕鬼。我隻要娘親能夠出來見我。”潘小龍哭著道。
胡甜甜凝視著懷中傷痕累累的孩子,心中傷心已極,含淚念道:“親人之情尚在心間,身在鬼途又何妨?身在鬼途又何妨……我明白了……謝謝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