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黑鴉從北邊飛來,飛上稷宮學院藏書閣頂層的窗簷,落在手持卷宗的季康兒的肩膀上。
季康兒微笑著用手捋順黑鴉背上被逆流吹亂的羽毛,輕輕摘下它右側翅膀裏隱藏的信卷兒。
他一眼認出信卷兒的用紙,那是季家軍特有的在雲中“駐地”專用的桑皮紙。
一邊打開信卷兒,他一邊對黑鴉道:“據傳,老爹把龍羿給調到了雲中,咱們來看看這龍子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少一咕咕入雲已有時日,手帕口胡同徒現危機,望密切注意璣羊及他人的動向。”紙卷上隻短短的兩行字,落款也很潦草,這遠非龍羿平日裏做事的風格。
季康兒知事情緊急,他顧不上為咕咕抵達雲中的意外之喜而高興,也顧不上埋怨龍羿不早些將他們入雲中的消息告之,季康兒迅速出了藏書閣,徑直去了舍館,果然發現學生們都不在那裏。
“難道真的都被璣羊給忽悠著去教訓人啦?”
離開舍館,季康兒一頭撞見重榮。重榮是右將軍重凱的獨子,素來跟璣羊往來密切。此時,他正急匆匆地往學院外麵走。
“重榮,你這是要去哪,其他學生呢?”
麵對秘府大人季康兒的質問,重榮一時啞了,心想:“秘府大人平素很少出藏書閣,怎麼偏偏在這個節骨眼把我給撞見啦?!真他媽倒黴!”
重榮故作鎮定,扯謊:“老師,快到初夏了,是夫子讓我們一幹學子到灞河邊沼澤地,探查燕子叼啄泥痕的情況,以推斷今歲的收成……”
季康兒故作相信了重榮,點頭允其離去。
站在舍館的廊前,待重榮離去後,他正色亮出腰間長劍,那可是自來雲中後兩年未有機會出鞘啦。
長兄之劍,愛莫能離;長兄之誌,不敢稍忘。
……
少一、咕咕和南音出了大雜院,走在手帕口胡同中,還尚未走出胡同,就見胡同另一頭,一背長劍的黑衣男子擋住他們的去路。
“請閣下借個道兒。”少一的眼色止住咕咕、南音,好像在“莫忙。”自己則上前彬彬有禮地借道。
“此路不通。”
黑衣男子的話讓少一吃了閉門羹……
少一不怒反笑:“通不通,恐怕不是你了算,得我手中的劍答話,才是。”
“既然如此,又何必廢話。”
咕咕忙上前止住少一。
她越聽,越覺得對方聲音是如此熟悉,但又一時給蒙住,想不起來是誰。
黑衣人緩緩解開麵罩,咕咕呆住了。
黑衣人和咕咕二人麵麵相覷半響,誰也沒能認出誰來,都覺著有種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時隔八年,季康兒已不再是以前那個闖入大堰河村的紈絝少年,咕咕也漸漸退去娃子的稚氣,怪不得,誰也不認識誰啦。
少一和南音站在一旁,異口同聲道:“你們不會是認識吧?!”
二人這才尷尬地移開對視的視線。
季康兒從重逢的驚奇中警醒過來,對她們三人:“你們現在不能出這個胡同口。”
“憑什麼?!”咕咕反問,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話如此莽撞、急切。
或許,她還在用對付那個八年前紈絝子弟的態度,在對待眼前這個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