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古橋抬眼掃了高天生,隨後繼續看著手裏的文件,高天生走近一看,然後把手裏的公文袋當他桌上,看著有些沒規矩,然而黎古橋卻並不太管他。
“黎先生,藤田小姐在外麵。”
“嗯。”
黎古橋依舊頭也不抬,似乎相當仔細,高天生不尷不尬的站在他邊上,然後望了兩眼門口的方向,最後終於決定不再理會這二人的事,省的兩頭不討好。
就在高天生打算出去工作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傳來黎古橋的聲音,他有些漫不經心,說:“高秘書來上海多久了?”
“也才剛到。”
“現在住哪兒?”
“租了個房子,就在附近。”
黎古橋聽完點了點頭,然後放下了文件,摘下了眼鏡說道:“住的還舒服嗎?”
“還可以吧,就是偶爾會斷水。”
聽完他的話以後,黎古橋似乎在思考這什麼一樣,隨後站了起來,徑直走了出去。
藤田洋子聽到開門的聲音以後,整個人都精神了,她連忙跑了過來拉住了黎古橋的手說道:“怎麼今天這麼晚才出來啊?”
“工作比較忙,冷落了美人,是我不好。”
“就你油嘴滑舌。”
看到黎古橋的嬉皮笑臉以後,藤田洋子也沒了脾氣,她看看走遠了的高天生問道:“那誰啊?”
“山本給我送來的秘書。”
山本?藤田洋子聽說過這個人,印象裏她父親和他關係不好,可是他為什麼突然給黎古橋獻殷勤呢?一想到這裏,藤田洋子就擔憂起來了,她皺起了眉頭,拉著黎古橋出了門,魂不守舍的坐進車子以後,把頭靠在了黎古橋肩膀上,她說話了:“山本為什麼要給你派來一個秘書啊?”
黎古橋輕輕哼笑一聲,也不去回答藤田洋子的話,這樣的狀況讓藤田洋子很不舒服,她推了推黎古橋,有些無奈的說道:“爸爸和山本之間的關係我不是不清楚的,你現在夾在他們中間,很難做人吧。”
“你希望我怎麼做?幫你爸爸,幫山本,或者是兩邊都不幫?”
藤田洋子搖了搖頭,然後正了正身子直視著沒個正經的黎古橋,她說:“我希望你能保護好自己,你們這些大男人的戰場我才不管,那麼複雜,那麼危險,我就希望你能好好的。”
“保護好自己,我會的。”
黎古橋形式性的回答道。天知道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心情有多複雜,在這種動蕩不安的時局,即使他是一個小老百姓都難說保全自己,而這政治場合,時時刻刻都存在著危機,而他,此刻身份又是那樣的特殊,不說被人說“漢奸”,也已經成為了所謂的“走狗”了,日本人內部躲不過的算計,國共兩黨的暗殺……
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活得太累,可他不得不這麼過,這才是最讓他崩潰的。還好,他身邊有這一個溫婉的女孩子,為他哭為他笑,他也算是滿足了。
“那就好。”
聽到他的回答,藤田洋子也算安心下來了,她笑了笑,然後又靠在黎古橋的肩膀上,感受著他有規律的呼吸,感受著他心髒的節奏,感受著他身上的味道……仿佛一切都是那樣的祥和平靜。
黎古橋回到家後,家裏的下人熟練的把他的鞋子拿到他麵前,隨後接過他脫下來的外套給他放回樓上。黎古橋坐在椅子上,看著今天的頭版報紙,不是一些激進分子的文章,就是汪偽政府一些高官的“佳作”,密密麻麻的字,看的他眼睛酸痛,竟全是一些互相責罵的文章。
黎古橋歎了一口氣,等待著晚餐,然而等他準備先靠在在沙發上休息一會兒的時候,樓上的房間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叩叩叩”的響聲像是要傳遞一些什麼信息一樣,他仔細聽了幾回,這頻率像極了電報的頻率,他皺著眉,在解開內容以後,竟然笑了笑。他站了起來,往樓上跑去,開了門,屋裏果然坐著一個故人。
說起來這個故人應該是好久不見,可又不是好久不見,準確來說,他們今天才見過,而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山本給來的秘書——高天生。
“黎先生,你的反應不夠快啊。”
“是啊,我也覺得我有些退步了。”
高天生笑了,黎古橋也笑了,這場景如同多年以前的初次見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