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起出發。”

“啊!”布呂諾說,他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不錯!我邀請過您到斯居塔裏吃晚飯,”凱拉邦大人對範·密泰恩說道,“以安拉的名義起誓!您會在斯居塔裏吃晚飯的等我們回來以後!”

“不會在回來之前嗎?”荷蘭人回答說,他被這個建議弄得頗為狼狽。

“這不會在一個月,一年,10年之前了!”凱拉邦反駁說,他的聲調不容許有半點違抗,“不過您既然接受了邀請,您就會吃到我的晚飯!”

“那早就涼了!”布呂諾自言自語。

“凱拉邦朋友,請允許……”

“我什麼都不允許,範·密泰恩。過來!”

凱拉邦大人說著向廣場深處走了幾步。

“沒辦法反對這個見鬼的人!”範·密泰恩對布呂諾說。

“怎麼,我的主人,您要對這樣一種異想天開的行為作出讓步?”

“我在這裏或者別的地方都一樣,布呂諾,反正我不再在鹿特丹了!”

“可是……”

“而既然我跟著我的朋友凱拉邦,你也就隻能跟著我了!”

“這麼複雜!”

“出發吧,”凱拉邦大人說。

接著他最後一次轉向警察局長,後者為了激怒他正在陰險地微笑。

“我走了,”他說,“不管你們有什麼法令,我要到斯居塔裏去而且不用穿過博斯普魯斯海峽!”

“我會愉快地看到您在這樣一次有趣的旅行之後回到這裏的!”警察局長答道。

“我回來時看到您在這兒也會非常高興的!”凱拉邦大人說。

“不過我要預先告訴您,”警察局長補充說,“隻要這項稅收還有效……”

“那又怎麼樣?”

“我不會讓您穿過博斯普魯斯海峽回到君士坦丁堡來,除非每人繳10個巴拉!”

“要是你們不公道的稅收還有效的話,”凱拉邦大人以同樣的口氣答道,“我會知道該如何回到君士坦丁堡,而且不讓口袋裏的一個巴拉掉到您那裏去!”

說到這裏,凱拉邦大人挽住範·密泰恩的手臂,示意讓布呂諾和尼西布跟著,然後消失在人群之中。對於這位執著地捍衛自己利益的老土耳其人黨的擁護者,人群報以喝彩和歡呼。

此刻從遠處傳來一聲炮響。夕陽剛剛沉沒在馬爾馬拉海的地平線下麵,齋戒期結束了,奧斯曼皇帝的忠實的國民們,可以對這漫長的一天的節食進行補償了。

就像魔棍揮動一樣,君士坦丁堡忽然變了樣。托普哈內廣場上的寂靜被代之以高興的喊聲和快樂的歡呼聲。煙鬥、水煙筒都點了起來,空中彌漫著它們的香氣。咖啡店裏立刻擠滿了又渴又餓的消費者。各種烤肉店;“亞烏特”,也就是奶酪;“凱馬克”,即一種煮開的奶油;“克巴布”,切成小塊的羊肉片;“巴克拉瓦”,出爐的烘餅;裹著葡萄葉的飯團,煮熟的玉米棒,裝油橄欖的桶,裝魚子醬的桶,小雞肉塗蜂蜜的油煎雞蛋薄餅,糖汁,果汁冰糕,冰淇淋,咖啡,東方的一切能吃能喝的東西,都出現在店鋪門前的桌子上,而一盞盞掛在一根螺旋形銅絲上的小燈,則在搖晃它們的老板的大拇指的作用下上下移動著。

接著,古老的城市和它的新區都著魔似地亮了起來。所有的清真寺,聖索非亞、蘇萊瑪尼埃、蘇丹阿哈默德;所有宗教的或世俗的建築,從布爾努宮直到埃烏布山崗全都點上了五顏六色的燈火。清真寺尖塔上的一段段閃光的經文交相輝映,在黑暗的天空中劃出了可蘭經的箴言。被掛著燈籠在波浪中搖晃的小船劃出一道道浪花的博斯普魯斯海峽,就像落滿了天空的星星那樣褶褶閃光。聳立在岸邊的一座座宮殿,亞洲海岸和歐洲海岸上的別墅,斯居塔裏,古老的克裏索波利斯和它的一層層梯形的房屋,都隻顯出閃光的輪廓,而且在海水的映照下更加明亮。

遠處回響著巴斯克鼓,“盧塔”或吉他、“塔布爾卡”、“勒貝爾”和笛子的樂曲聲,與日落時分單調的祈禱聲混合在一起。而在尖塔頂上,穆安津們用在三個音符上延長的聲音,向歡慶的城市發出由一個土耳其詞和兩個阿拉伯詞組成的,晚禱的最後一次召喚:“真主,偉大的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