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法睡,”阿赫梅回答說,“要是颶風再猛烈一點,這間小屋就值得擔心,所以我認為我們要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您是不是睡著了,範·密泰恩,難道您能睡得著?”凱拉邦問道。
於是他走過去搖晃他的朋友。
“我在打瞌睡,”荷蘭人答道。
“這才是心平氣和的人能做的事情!在沒有人能夠入睡的地方一個荷蘭人卻能打瞌睡!”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黑夜!”一個看守員說道。“海邊在刮大風,誰知道阿蒂納的岩石上明天會不會堆滿沉船的殘骸!”
“是不是看到一隻船了?”阿赫梅問道。
“沒有。”看守員答道,“至少在日落之前沒有。當我爬到燈塔上去開燈的時候,看到外海上什麼也沒有。幸虧如此,因為阿蒂納的海域很危險,即使這個燈塔能照亮小海港以外五公裏的地方,船隻也是很難靠岸的。”
這時一陣更猛烈的狂風把屋門吹了開來,似乎屋子剛剛裂成了碎片一樣。
但是凱拉邦大人撲過去把這扇門使勁向外推,與狂風搏鬥著,並且在看守員的幫助下終於把門關上了。
“這扇門太固執了!”凱拉邦喊道,“可是我比它更固執!”
“可怕的風暴!”阿赫梅歎息說。
“的確可怕,”範·密泰恩答道,“幾乎比得上那些穿過大西洋襲擊我們荷蘭海岸的風暴!”
“哦!”凱拉邦說道,“幾乎比得上!”
“想想看,凱拉邦朋友,“那些風暴是穿過大洋從美洲吹到我們那兒去的!”
“範·密泰恩,難道大洋的怒吼能跟黑海相比嗎?”
“凱拉邦朋友,我不想反駁您,不過,實際上……”
“實際上,您是想這麼比的!”凱拉邦答道,他的心情不那麼好是有道理的。
“不!我隻是說……”
“您是說?”
“我說與大洋相比,與大西洋相比,嚴格地說,黑海隻是一個湖!”
“一個湖!”凱拉邦抬起頭來叫道。“以安拉的名義起誓!我覺得您說的是一個湖!”
“如果您願意的話,也可以說是一個巨大的湖!”範·密泰恩答道,他盡量表達得緩和一些,“一個無邊的湖不過是一個湖!”
“為什麼不是一個池塘呢?”
“我根本沒有說是一個池塘!”
“為什麼不是一個水坑呢?”
“我根本沒有說是一個水坑!”
“為什麼不是一個臉盆呢?”
“我根本沒有說是一個臉盆!”
“沒有!範·密泰恩,可是您這樣想過!”
“我向您保證……”
“好了,就這樣!一個臉盆!那就讓一場洪水來把您的荷蘭扔到這個臉盆裏去吧,您的荷蘭就在裏麵全部淹沒了!臉盆!”
凱拉邦大人咬牙切齒地反複說著這個字眼,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可是我肯定沒有說過臉盆!”範·密泰恩小聲地說,模樣十分狼狽。“相信我,年輕的朋友,”他接著對阿赫梅說道,“這種說法我連想都沒有想過!大西洋……”
“算了,範·密泰恩先生,”阿赫梅答道,“現在不是爭論這種問題的時候!”
“臉盆!”固執的人在牙縫裏反複地說。
他停下來麵對麵地盯著他的荷蘭朋友,由於他威脅要把荷蘭的領土淹沒在歐興橋的波浪裏,這個荷蘭人也不敢捍衛他的祖國了。
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裏,暴風雨仍然愈演愈烈。兩個看守員非常擔心,不時從屋子的後門出去察看塔頂上的木架,信號燈就在木架的頂上搖晃,累得要命的客人們又在廳裏的凳子上躺了下來,徒然地想睡一會兒覺。
將近淩晨兩點鍾的時候,迷迷糊糊的主仆們突然被劇烈地震動了,門窗上的擋雨板被風卷走,窗玻璃在巨響中裂成了飛舞的碎片。
與此同時,在短暫的寂靜中,從外海上傳來了一聲炮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