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炮彈在南極上空不到六十公裏的地方經過。它以同樣的高度經過北極。看來是很有規律地按橢圓形軌道運行的。
此時,旅行者們又投入到溫暖的陽光的懷抱。他們又看到了自東向西懶洋洋的星星。三個人向“白晝天體”歡呼著。很快,光線便將熱量透過金屬艙壁散發到彈艙內。舷窗玻璃又重現了以往的明亮。冰花魔術般的,迅速地融化了。為了節約,他們立刻熄了煤氣燈。隻有空氣裝置還要耗費一定量的煤氣。
“啊!”尼切爾良多感慨道,“溫暖的陽光真好!經過這一漫漫長夜,月球人會多麼地企盼著太陽再一次升起啊!”
“是啊,”米歇爾·阿爾當一邊回答,一邊作著深呼吸,像是要把這陽光全部吸進來,“光與熱,綻放出的生命之花。”
此時,炮彈的底部已不再與月表垂直,運行的軌道也變成了拉長的橢圓形。所以,如果現在地球處於“滿月”期,巴比康和他的夥伴們便可以看見它。但在陽光的籠罩中,地球完全消失了。但是月球南半球的另一景色將他們的目光轉移了過去,利用望遠鏡可以將距離拉近至四分之一法裏。他們一直守在舷窗旁,寸步不離,記錄下了這片奇異大陸的所有細節。
在南極不遠處,多格費爾山和萊布尼茲山各自延伸成為兩個高山群。多格費爾高山群從極點一直延伸至東半球南緯八十四度。而萊布尼茲山從極點沿著東部邊緣一直伸展到南緯六十五度。
正如塞基神甫所說,在它們形態各異的山脊上,表麵披著一層閃光的外衣。但是,巴比康比這位傑出的羅馬天文學家更充滿了自信,他能夠辨認出這些光幕的性質。
“這是雪!”他大聲說道。“雪?”尼切爾感到驚訝。“是的,尼切爾,這些雪的表麵覆蓋了一層很厚的冰。猶如一塊塊反光強烈的鏡子。如果是冷卻的火山熔岩反射的光就沒有這麼強烈。所以,月球上有水,有空氣。盡管量少得超乎想像,但是它們的存在已是無可爭辯的事實。”
是的,這個事實毋庸置疑。如果巴比康能夠重返地球,這一重要事實就會在他的筆記中得到印證。
多格費爾山和萊布尼茲山位於一片狹小的平原中央,在它們的周圍是連綿的環形山和環形壁。在環形山地區聳立著隻有這兩座山脈。相對而言,山勢並不陡峭,隻是它們的周圍聳立著幾座高峰,其中最高的一座海拔為七千六百三十米。
但是當炮彈可以俯瞰山脈全景時,所有的地勢起伏都被耀眼的陽光遮住了。呈現在旅行者們眼前的依然是那自古不變的月球風光,色彩單調,沒有陰影的濃暗,非黑即白,沒有任何過渡,這是因為月球上光線不能擴散的緣故。但是,正是基於此奇特景觀吸引著他們。他們好像乘著長風,在這個神秘的世界裏遨遊,看著山峰從他們的腳下一一飛過,他們的眼睛引領著他們時而窺探深不可測的月坑,時而滑下溝槽,時而攀登環壁,時而又去探測神秘的坑洞和峽穀。但是看不到任何植物的痕跡,也沒有任何人類活動的跡象。隻有地質層、火山熔岩和像一麵麵大鏡子一樣反射著太陽光的光滑的噴岩。整個世界蕭條頹廢,無一絲生機和活力,隻有從山頂滾滾而下,墜入深淵的雪崩是運動著的,但卻聽不到任何崩塌的聲音。
巴比康經過反複觀察後發現,盡管月球邊緣受力狀況異於中心地區,但其地形卻都大體相同。一樣的環形聚合,一樣的土壤斷層。但是人們卻認為這彼此的地質構造卻是不一樣的。在月球中央地區,處於可壓延地區的月球外殼受到地球和月球雙重引力的影響,這兩種引力分別沿著地球和月球的半徑延長線,向相反的方向發生作用。相反,在月球的邊緣地區,月球引力可以說是垂直於地球引力的。因此,條件不同的兩種情況,產生的地形起伏的形狀也會存在差異。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月球擁用著它自己的形成和構造準則。外力對它造不成影響。這就證明了阿拉戈那條著名的論斷:月球地勢起伏的形成不受任何外力的影響。
無論如何,月亮世界的現狀是毫無生機的死的世界,看不出來是否曾有生命活動的跡象。
然而米歇爾·阿爾當認為他發現了一堆廢墟,並把它指給巴比康看。廢墟差不多位於緯度八十度和經度三十度線交界的地方。這是一堆排列相當整齊的石塊,恰好似一個巨大的堡壘,下麵是一條長長的溝槽,這種溝槽本來是史前時期的河床。不遠處,聳立著高達五千六百四十六米的雪特山,這座山與亞洲的高加索山高度大體一致。米歇爾·阿爾當堅持他的一貫看法,認為這就是一座堡壘。下麵是坍塌。這兒是一個還完好無損的柱廊的拱頂。那邊有兩三根圓柱倒在底座旁。更遠一點的地方是一係列支撐水架橋管道的拱腹。另外一處是一座架在深深的溝槽上的巨橋,橋墩已經損壞。這一切出自於米歇爾那迷離的眼睛和他的那架別出心裁的望遠鏡,所以對他的觀察應持懷疑態度。然而,誰敢肯定,誰敢說這個可愛的“大男孩”不是真的看到了他的兩個夥伴所不願看到的呢?時間如此寶貴,不能花費在沒有意義的問題上。所謂的月球城市,不管是有還是沒有,都已經消失在遠方。炮彈與月球相距愈來愈遠,月表的細節都開始漸漸模糊。隻有地勢的起伏、火山、平原的輪廓依然清晰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