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學院的新院長凱恩正身陷絕望哀傷之地,他並不確定,如果後來自己沒有蘇醒,是否會繼續在空曠幹涸的詭異之路上走下去。他甚至隱約記得很多身穿紅衣的女人朝他爬過來,那些女人遠看體態婀娜,靠近卻令人魂飛魄散,她們的麵目被裹屍布纏繞,腰部以下空洞無物,鮮紅色的長裙拖在地上,如鬼魅一般用雙手爬行,蹣跚而至。
一陣絞痛令凱恩蘇醒,周圍所有的一切都驟然粉碎,他睜開眼的瞬間,如同經曆噩夢的人一般,腦海裏一片茫然,不知身在何方。
“院長閣下,您終於醒了。真是萬幸。”一名學院派的年輕學者驚喜地叫嚷著。凱恩木然地望著他和周圍聚集的身披學者袍的院士們。
“維拉?維拉弗拉基米爾在哪裏?我在哪裏?你們是誰?”凱恩大聲叫嚷著。
“院長閣下,您在紅衣主教希瑞克西斯大教堂,這裏是克士蓮導師的泰神教區,這裏非常安全,銀眼家族的勢力封鎖了我們的學院,他們以為您毒入膏肓,必死無疑了。真是一個奇跡,您挺過來了。”一名學者答道。
“紅衣主教?”凱恩茫然抬頭,望著尖頂樣式的屋頂,這建築的風格顯然不是王家學院的,這麼說,是在教堂裏,“維拉呢?維拉王後呢?”
“凱恩閣下,她中毒身亡了。”有人小心翼翼地答道。
凱恩聞言,渾身顫抖起來,他終於想起來了,維拉在他的懷中長長地歎息一聲後,撒手人寰的情景又一次重現在腦海中,他想起來了,他的維拉死了。他原本以為維拉淒慘離開的一幕並沒有真正發生,僅僅是剛經曆過的那場噩夢中的一部分。不是,記憶中關於噩夢的印象仿佛都不曾發生,而他的情人中毒而死卻是殘忍的現實。
“她在哪裏?”凱恩搖晃著從床上爬起來。
“院長閣下,維拉王後被放置在教堂的側殿,沉睡在聖棺中,希瑞克大主教想給予她洗禮,而達馬蘇斯大主教認為必須由銀眼家族和國王家族到場方才合適。”有人答道。
“銀眼家族?哈哈……國王……哈哈……”凱恩如瘋癲一般狂笑著,“為什麼?為什麼?銀眼家族?就是他們殺死了我的維拉!你們這些膽小如鼠的可憐蟲,明明身陷謊言還堂皇掩飾,我現在告訴你們,告訴所有人,銀眼家族的維拉弗拉基米爾愛的人是我,是我凱恩,她是被喪心病狂的阿爾弗雷德殺死的,我發誓要為維拉複仇!”
“凱恩閣下!凱恩閣下!”眾學者驚慌地阻止著精神異常,行為瘋癲的凱恩。
“我再告訴你們一次,我要告訴整個昔日城,維拉弗拉基米爾不是銀眼家族的王後,他是屬於我凱恩的,當年她的兄長達馬蘇斯把她獻給了銀眼家族,如今銀眼家族又因為嫉妒和得不到的東西,謀殺了她,但是這改變不了,她是屬於我的!”凱恩踉蹌著走出房間,朝教堂側殿方向走去,有人企圖阻止他,被跟隨在他旁邊的兵人普羅斯佩一手推翻。當兩名衛兵被兵人普羅斯佩推在牆上撞傷後,再沒有人敢去阻止凱恩了。
凱恩爬上教堂的神壇,用力想掀開聖棺,卻屢次失敗,他叫嚷著兵人普羅斯佩砸開了華貴的棺木。把維拉冰冷僵硬的屍體從防腐藥膏和玫瑰花瓣中抱出來。
當凱恩抱著曾經溫暖過他的身體,曾經親吻過他的人,曾經對他溫言細語的女人,此刻變成一具即將腐爛的骸骨時,他忍不住號啕大哭起來。他發出受傷的野獸才有的聲音,把情人的骸骨緊緊抱在懷裏。
難以形容的悲痛和傷心使凱恩似乎擁有無窮的力量,他將草原王後冰冷的屍體抱起來,如走出教堂的新人一般,把自己的愛人抱著走向愛巢。
“我帶你回家去,回到學院去,那裏有草坪和清水湖,我們是在那裏相遇的,維拉,我帶你回家去……”凱恩一路囔囔自語著,就這樣抱著草原王後的屍體,走出了紅衣主教希瑞克西斯大教堂,又穿過教區,從昔日城南一直穿過中央廣場,一路摔倒,跪著爬著,踉蹌掙紮著,在幾名效忠他的學者的幫助下,凱恩和他的愛人終於到達了昔日城另一端的王家學院。城裏很多人目睹這怪異駭人的場麵,無數人都跟隨著一起到達了王家學院。沒有人敢阻擋凱恩,人們都以為他瘋了,精神失常了,何況他身旁還有個寸步不離的兵人,忠心耿耿的鋼鐵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