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在這時候,在這群人裏比較遠點的地方,我可說真是走紅運,他們又喊出,“有一個扒手”,的確拿到一個正在偷竊的年輕人。這對於這個可憐人確然是不幸的,對於我卻是再合適也沒有了,雖然起先我已經敷衍得很過得去;但是現在什麼問題都解決了,群眾裏不大擁擠的部分的人們都向那邊跑去,這個可憐的小孩就交出,受街上人們的怒打。那是用不著我描狀,誰也知道的一種殘忍舉動,然而他們倒喜歡受這個,不願送到新門去,在那裏他們常常關得這麼久,他們幾乎喪命了,有時還逃不了上絞台去,他們最好的希望,若使他們判為有罪了,也隻是流徙到外地去。
這對於我是一種很危險的幸脫,我是這麼驚嚇了有許久時間,我不再去扒金表。在這次冒險裏的確有許多原因湊起來助我的脫逃:但是最大的原因是,那個被我拉一下金表的女人是一個傻子;這就是說,她不懂得此中的意義,雖然看到她曉得把表緊縛在身上,使它不至於被人扒去,人們會以為她必定很明了扒手的舉動。但是她是這麼嚇住了,她失丟了捉拿竊賊應有的機智;因為當她覺得有人拉她的表時,她就大喊起來,自己望前推前,弄得她身旁的人們全紛亂了,但是一字也不提到她的表,或者一個扒手,至少也有兩分鍾時光,這已經夠我脫逃,而且有餘了。我既是像我前麵所說的站在她後頭喊著,當她望著前麵推去時,我卻往人群裏倒退,人群又老是動著,所以一會兒我和她中間最少也隔有七八個人了,然後我喊道,“有一個扒手”,喊得比她還早些,最少也是同時的,所以她也可以說是個有嫌疑的人,正不下於我了,人們當時問這個又問那個也問得糊塗;但是反過來說,若使她有這樣事變時應有的機智,她一覺到有人拉她的手表,就不該像她所幹的那樣喊起來,卻要立刻轉過身,抓住緊挨她身後的人,那麼她絕對會抓到我了。
這些話不是愛護同行者所該說的,但是這的確是洞悉扒手行動的妙訣,能夠按這話做去的人絕對抓得到小竊,正如不能辦到的人必定會掉東西。
我有另一次的冒險,很可證明前麵的話,可做後代人的參考,關於扒手這件事。我那慈愛的老保姆,談一點兒她的曆史吧,雖然她已經不幹那生意了,我可以說她是天生的扒手,我後來才知道她關於這項生意是無所不幹的,可是除開一次外從沒有被人捉到,那次她是這麼顯明地被人看破了,她判為有罪,宣告受流徙的處分,但是她是會講話得出奇的女人,身邊又有錢,她當船停在愛爾蘭購糧食時,就設法逃上岸去,她住在那裏,操她的舊業有好幾年;當她和另一幫壞人們結交,她變作產婆同拉皮條的人,在那裏還幹不少七古八怪的玩意兒,她暗暗地親信地告訴我這段曆史的大略,當我們彼此更熟識時候;也是全靠著這個壞東西,我學會我所能做到的一切手術同熟練,在這些事情裏,很少人會比我更高明,或者做了這麼久而沒有挨到什麼倒黴。
當她在愛爾蘭弄出這許多把戲,在那裏已經有些聲名狼藉了之後,她離去都伯林,回到英國來,她流徙的期間既是還未終止,她不敢幹從前的生意,怕的是又會給人抓去,那麼她必定是全毀了。在這裏她重操她在愛爾蘭時所操的職業,靠著她那可讚美的管理同一隻很會說話的舌頭,她很快就達到我在前麵所描狀的隆盛境況,的確有發財的趨向了,但是後來她的生意又衰落下去,這我在前麵也曾提過了。
我在這裏談了這麼多這個女人的曆史,為的是能夠更明白些說出她跟我現在所過的邪惡的生活有什麼相關,她好像牽著我的手引進到種種壞事情裏去,她給我這麼好的指導,我這麼敏捷地按著她的話幹去,我變成當時最有本領的扒手了,我能很巧妙地自己想法從每回危險中逃出,當我又有幾位同伴不久都送到新門裏去,而且他們才做了半年的生意,我現在已幹五年以上了,新門中的人們卻連認識我的機會都沒有;他們的確常聽到人們談我這個人,常常期望我將也到那裏去,但是我老是漏網,雖然有許多次經過極端的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