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樓還想鍛煉口才,房裏來了鄔得福的長隨鄔韃,讓李國樓去見鄔得福。李國樓隻能打住話題,離開天字大院,向衙門後麵而行。
李國樓看向邊上的大堂,到現在還沒有進去參觀過,沒有開堂審案,大堂的六扇大門不會一起打開,所以衙門又叫六扇門。那些書上看見的開堂審案,李國樓直到現在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其實官老爺開堂審案,是到最後判決時才有主管刑名的官老爺出麵審案的,有時是有主管的官員批決,卷宗上麵主管刑名的官老爺隻需要畫了勾或者圈,認可了判決。開堂審案等於是結案陳詞,已經到了最後一關。前期是由刑名師爺做許多筆錄、口供,若是把這些全部交給官老爺,怕是點上油燈,一天一夜也做不完。官老爺也不會做這些繁瑣的事情,這也是官場上如今靠師爺支撐的道理,真的了解案情的人,是審理案件的刑名師爺。
師爺又分為多種,一般至少四科,但這裏是京師,刑部隻管案件,不管錢糧田畝,所以這裏隻有刑名師爺。
開堂審案時被告不服當場被打也會發生,但時間上又會耗費掉,案件又會往後拖,一般開堂審案都是雙方請的訟師唇槍舌劍。所以打官司很耗費時間精力,官老爺覺得案件有疑點,常常會延後再審,讓刑名師爺整理出無懈可擊的依據,一場官事曠年累月,衙門是最磨礪人耐心的地方,那些官老爺早就修練成鐵屁股。有些重要的官事,官老爺真的會點上油燈、火把,連夜不停的審下去,但這要看官老爺的心情,如今已經很少發生這種情況。
大清帝國奉行的是秋後問斬,死刑犯至少要關押一年半載,要等最後的皇帝朱批勾絕。如今是戰亂年代,很多地方直接勾決死刑犯,到了和平時代,地方上是不能隨便殺人,權力還是收歸皇帝。
到衙門遞訴狀,按照大清律例是不收錢的,意思就是打官司官府不要錢。(繼承了大明朝的律法。)但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隻要案子衙門接了,(還有專門的調解師調停案件,不用打官司,費用就少許多。)訴訟的雙方都要給錢,各地的標準不一樣,京師是原告先承擔費用的七成。所以打官事,首先要有錢才成。
衙門若是單靠打官司養活這麼多人,怕是要全部餓死。衙門錢財大部分的來源還是靠收保護費,這是每個衙役都能分攤到的好處。打官司這種事是衙門裏特殊的一群人得益,不是每個衙役都能得到好處。有案件發生,對於官老爺來講既是煩心事,又是開心事。有的案件發生,官老爺甚至會因此丟掉官帽。有的案件發生就會有橫財飛來,官老爺平時隻是拿正常的孝敬,隻有案件發生才有活絡的錢財到手。
李國樓隨著鄔韃走的是偏門,來到鄔得福辦公的差押房,這裏就是師爺審案子的地方。李國樓有種他就是犯人的感覺,這裏陰森恐怖,還帶著血腥味,青石地上雖然沒有血跡,但被鐵鏈劃出的一道道痕跡隨處可見。
李國樓端上一杯暖茶,才覺得這裏有了人氣,這裏白天也沒有一絲陽光照射進來,全部靠敞開的大門透進來的亮光,才讓人感覺到是在白天。
案幾很長上麵擺放著一疊疊卷宗,鄔得福依然在勤奮的揮筆書寫,低著頭道:“小李子,再等一會兒,我馬上就好。”
李國樓隨口道:“鄔師爺真是辛苦。”
房間裏隻有李國樓喝茶的聲音,此時的鄔得福就是官場上的楷模,嚴肅的表情告訴經過的每一個人,他為了包大人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寫完帖子,鄔得福沒有合攏起來,而是用嘴吹了幾下,說道:“鄔韃,把這個馬上遞給包大人,不要合起來,墨跡還沒有幹,路上小心一點。”
鄔韃答應一聲,兩隻手拿著帖子的兩頭,跨出門檻向後堂而走。
李國樓拖動椅子,靠近了案幾,微笑著說道:“鄔師爺,找我什麼事?” 鄔得福半真半假,說道:“怎麼小李子,隻有姚長官可以指揮得動你嗎?我的話你就不想聽嗎?”
李國樓苦瓜臉顯露,道:“鄔師爺,你這不是笑話我嗎?我才來一天時間,今天還沒有見到姚長官呢。你有什麼差遣盡管說,我不會帶一個擱楞的。”
鄔得福哈哈一笑,道:“小李子,和你開一個玩笑,等你接觸長了,就知道我比姚長官好說話,以後經常來我這裏報到。”
一句話就將李國樓框死了,李國樓急忙答應下來,他頭頂又有一座大山壓著。經常的意思就是來到衙門,就要來麵見鄔得福。誰叫鄔得福坐的位子,離後堂包大人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