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們來的時候,妗央正跪在茅屋前的矮墳前,墳前甚至連一塊墓碑都沒有,她悄悄的把軒兒埋在這,不讓任何人知道。
第一個陪葬的人就是你的外公,妗央在心裏念道,我的軒兒,看見外公了嗎。
手臂被兩個下人用力抓住,整個人輕得像紙一般被一把抓起來。
“你們幹什麼!放開我!”妗央驚慌失措的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矮墳。
下人把妗央拖到了管家跟前。
管家麵無表情,示意下人把妗央丟進門口的馬車裏。
咚——
像丟棄廢物一般被摔進了馬車,疼痛從背部蔓延到四肢百骸。
管家掀起了麻布簾的一角,嫌嫌的看了她一眼,放下簾子對車夫道:“主子說了,把她賣到青樓裏去,走吧。”
青樓?!
拚著一點力氣妗央扒開了麻布簾,管家上來就摔了她一個巴掌:“都這樣了還有力氣折騰!”
管家對下人道:“給我把她的嘴堵上,別叫她死了!”
昏昏沉沉中,血腥味和破布上的惡臭味充斥在口鼻裏,馬車緩緩駛離傅府。
妗央被丟了出去,沒有意料的那般疼,厚厚軟軟的地毯稍暖和了她的身體,纖瘦的臉被一雙枯糙的手捏著抬了起來。
一個鬢發灰霜的老太,臉上塗著厚厚的鉛粉與胭脂,她眯著眼睛看妗央,嘴裏模模糊糊念道:“傅府來的丫頭,真像啊……”
一旁的老婦人不及她年齡大,在她身旁道:“是啊!我一聽是傅府來的,瞧了一眼便帶來給您看了!”
“月華當年走的時候不信。”老太似想起了往事,又有點記憶不清,問一旁的婦人道,“我當時怎麼跟她說的來著?”
“您跟她說過樓子裏出去人終歸還是要待在樓子裏。”老婦人提醒她。
老太連點頭:“對,對,你瞧,這不還是回來了麼!”
“可不是麼!她沒回來,她女兒回來也是一樣的!”老婦人看著妗央,“你叫什麼名兒來著,月華起的名兒,我可記不清了!”
“是是。”老太點了點頭,早就忘了這孩子的名字。
妗央張了張口,幹澀的喉嚨裏發出微弱的聲音:“妗……央”
“瞧瞧,這一身弄得。”老太掀了妗央衣服一角,皺著眉道,“快,快去養著,若是壞了可接不了客人!”
軟枕,錦被,妗央醒來時摸著這一切,竟覺有些不真實。
昨日那個老婦人推門進來,見她醒了,笑道:“妗央啊,你醒了!”
回頭對門外的丫頭道:“你們都進來,給她梳洗打扮打扮。”
幾個丫頭端著什物進來,服侍她梳洗更衣,這幾年從未打理過而結叉的發尾,被老婦人用剪刀一齊剪斷。
老婦人撫著她的發,看著銅鏡中的女子道:“你之姿色尤勝月華當年啊。”
妗央轉身跪下,對老婦人道:“婆婆,您認得我母親,求你幫幫我!”
老婦人正是青樓的鴇母,她早看見她身上的傷痕,此刻坐在椅子上喝了口茶,對跪在地上的妗央說:“這我可幫不了你,你想回傅家,還是想留在這,都是要靠自個的本事的。”
“我自個?我能怎麼做?”妗央滿臉不解。
鴇母將她扶起來,拉著她一把推開閣樓的窗戶,喧鬧如街市的青樓呈於眼中。
賓客往來,歌聲笑語聲不斷,銀票、金子,如流水一般進了這銷金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