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最終還是沒有從我這裏得到他想要知道的答案,在回到重症病房重新看望了那位受傷的武警維和士兵之後,陳就驅車離開了加奧醫院。
中國維和部隊在馬裏加奧的維和總部並不設在加奧醫院,事實上,加奧到處都是他們的維和任務區,陳的總部就設在他們維和任務區的臨時帳篷裏,不像我們,法國在馬裏的維和部隊就隻有我們這七個人,我們走到了哪裏,法國在馬裏的維和總部就設在哪裏。
我沒有告訴陳我跑到國外參加外軍的真正原因,不隻是因為常年囿居在軍中、早已脫節於這個社會的陳不能夠理解號稱“法治社會”的中國,竟會存在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黑暗一麵,更是因為,那從來都是我內心最深處的痛,我用“複仇者”來一遍又一遍地折磨自己,卻害怕向別人提起。
我發現,我竟漸漸喜歡上了兵團的戰場生活……
在隨後的幾天裏,陳總是在看望了那位躺在加奧醫院裏受傷的中國維和戰士之後,就來到我們執行任務的崗位上和我寒暄,並且想盡辦法地向我打聽我究竟是為了什麼才跑到國外去參加法國外籍兵團的,每當他向問我到這裏的時候,我卻總是笑笑不說話。
再後來,我的胸前就又多了兩枚燦閃閃的勳章,一枚是聯合國維和部隊司令部司令德爾·道爾頓少將攜著聯合國時任秘書長科菲·安南授予的聯合國“維和勳章”,另一枚是陳所帶來的中國“友誼勳章”,一時間,在非洲的維和部隊裏,我的風頭一時無二。
很可惜,這兩枚勳章差一點兒就被我徹底地遺失在了西非毛裏塔尼亞的戰場上,雖然最後它們也被別人從毛裏塔尼亞的戰場遺跡上給我一一都找了回來,可是,有些人,再也回不來了……
馬裏北部的局勢依然沒有任何好轉的樣子,馬裏政府軍與反對派、反對派與反對派、反對派與聯合國維和部隊的戰爭也時有打響,馬裏的社會依舊是亂糟糟的一團汙泥潭。
盡管如此,但這和我們14號卻並沒有太大的關係了,我們14號在聯合國維和部隊的兩個月的維和期即將結束,雖然,聯合國在馬裏的維和任務還任重而道遠,不過,這與我們無關。
14號被零號幽禁於聯合國維和任務上的兩個月期限就要結束了,到時候,法國政府自然會派遣其他的部隊來接替我們的工作,繼續在加奧醫院執行聯合國的維和任務,而我們,自然會有作為法國外籍兵團14號特別先鋒隊的我們應該去執行的任務。
我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零號讓我們來加奧執行兩個月的聯合國維和任務,是他對我們在巴馬科任務中的桀驁不馴,給我們降下的所謂的“教訓”和“懲罰”了,因為你根本就想象不到聯合國維和戰場上的那種壓抑和折磨。
在法國外籍兵團,在執行兵團和零號交給我們的任務時,我們可以盡情的發揮,甚至無所不用其極,爆炸、殺戮、刑具……我們可以用盡一切殘忍並且毫無人道的方法去對待我們的敵人,而在聯合國的維和任務上,在加奧醫院的維和崗位上,我們卻要受到聯合國所謂的“有限的自衛權”的無盡約束。
馬裏反對派武裝分子朝我們開槍示威,我們隻能示警驅離,馬裏反對派武裝分子想要衝進加奧醫院,我們也隻能關閉大門架設隔離塢阻攔,馬裏反對派武裝分子在我們任務區外的不遠處和馬裏政府軍戰鬥火拚,甚至馬裏反政府武裝分子在那條僅僅三百米長的街道上擊殺路過的無辜平民,我們也唯有眼睜睜看著……
這該死的“有限的自衛權”,我甚至有帶著我的小隊衝進那條該死的街道裏,徹底地消滅那群隱藏在街道深處的馬裏反對派武裝分子狙擊手的衝動……
慶幸的是,兩個月很快就要過完了,我們的維和任務也很快就要結束了,我和我的兄弟們再也不用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
中國維和戰士小李已經能夠下床走路了,不過,他身上的針線還沒有拆,腹部被炸傷,據說是連腸子都被炸了出來,是他的戰友捧著他的腸子將他抬上了擔架,並且一路飛奔來到了加奧醫院,這才撿回來一條性命。
小李的恢複情況還算不錯,不過,他還呆在加奧醫院養裏傷,並沒有被護送回國,我抽空看過他幾次,作為他的恩人和同齡人,小李也很高興我能夠經常過來看他。
小李告訴我,中國維和部隊的維和輪換任務期是六個月,小李還想等傷好了之後繼續留在加奧執行自己的任務,他不願意這麼早得就匆匆回國去。
小李是個單純的士兵,或者說,他是一個純粹的戰士,對於祖國和首長交代給他的任務,他會無怨無悔,並且,絕無二心的執行和完成,哪怕是受傷,甚至是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相較之下,我是不是太遜色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