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兒掀起眼皮看他。
她羽翼般的睫毛在手所觸及到的地方扇動了下。
一身紅色嫁衣讓她未施半點脂粉的麵容顯得嬌媚，誰都及不上她半點。
子蘇停下手。
她笑容就這樣瞬間凝固在臉上。
屋簷上看不見的授莘雙手交叉在一起，捏地死死的，緊得雙手都在顫抖。
子蘇看著她，她歪了歪頭，眉心的紅色寶石更晃動了下，她臉上刹那間凝固的笑比方才更加豔麗，那一刻似乎眼前所有都失去的顏色。
她放低了聲音，像是耳邊親昵的低語。
“誒，原來是這樣啊。”
“嗯。”
子蘇竟不知做出什麼表情來，似乎唯獨能做的就是回應這個字。
靈兒手拉住子蘇撫在她眼角的手，所碰的溫度比任何妖魔都要高，甚至覺得有些發燙，燙得他忍不住縮了下手。
靈兒笑著，從她臉上的表情上，除了一瞬間的僵硬之外，看不見她任何的情緒，她嘴角的上揚更上揚，就好像是在說……
恭喜……一般。
不是對著他，對著誰，那個不在的人，誰都清楚。
他眼睛從她身上移不開眼，不知是因為她的笑，還是此時一身紅裝的她。
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觸及不到的。
“原來是這樣啊。”靈兒又說了一句，她拉下子蘇撫在她臉上的手。
子蘇此時連一聲嗯都答不出來。
靈兒轉過身，赤著腳，腳在長長的衣裙裏時顯時現，她小巧的腳趾顯得那麼嬌弱，她紅色的嫁衣，讓她看上去那麼孤傲。
靈兒坐回到鏡子前。
子蘇動了動腳，看著坐在前麵的女子，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是不是自己想錯了……
是不是不該說。
他第一次對那個近在咫尺的身影有了膽怯的意思。
從何而來……
從對她的不確定而來，怕她的怨恨而來，怕毀了她的幸福而來。
“子蘇哥哥。”
突然聲音傳來，讓子蘇身子狠狠一驚，心被扯住，他抬頭看去。
前麵的人沒有回頭，他站在後麵甚至都看不見鏡子裏她的神情。
“你幫靈兒再梳頭吧。”
女孩的聲音，語氣，語調絲毫沒有變，就如同他說話的前一刻。
除了女孩的聲音，他能聽見的隻有自己心髒，一下，兩下，三下敲擊的聲音。
子蘇張著嘴，連個好字都沒有說，他走上前，又拿起桌上的梳子，看著鏡子裏的人。
他手一抖。
他已經看不清鏡子裏的人，連自己都看不清了。
誰都沒有說話，他能聽見的是自不斷心跳的聲音，他想再一次看清她的表情，可他怎麼都看不見。
直到喜娘進屋，房屋關上的那一刻，他看著麵前大片大片紅色的時候，他才大口大口喘著氣，仿佛剛剛有誰勒緊他的脖子。
他竟忘了呼吸。
授莘落到他眼前，他愣愣地望著他，陽光刺眼得很，幾乎讓他睜不開眼，他也看不清眼前授莘的表情。
他用手覆蓋在自己眼皮之上，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仿佛是怕被裏麵的人聽見，“我是不是做錯了？”
“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