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初走近跟前,宋茂行已是暈死過去。
餘下一群趴在青石板上哀嚎的,正警惕而又惶恐地盯著她。
秦初淡淡掃過一圈,唇角彎起弧度。
這不合時宜的笑容,登時讓宋府的侍衛們紛紛打了個寒顫。
“別緊張啊。”秦初笑眯眯,安撫之意盡顯,“且將你們少爺抬回去,待他養好了傷後,記得囑咐他多增派一些人手,然後再來會會小爺我。”
此言一出,幾人紛紛對視,仍無人敢動作。
秦初撇了撇嘴,暗道了一聲無趣,拂袖便要離去。
見她欲走,非但無人敢攔著,還讓出一條道來,再默不作聲收拾了行裝,作鳥獸狀散去。
……
申時,臨江客棧。
日頭落下,昏後的晚風冷下些許,古嬤嬤擔憂屋裏人受了涼,連忙將支窗掩上。
“小姐可還想著方才那位姑娘之事?”
近來,宋巡撫當差在外,可沒空料理府中雜務,宋氏自然沒什麼好擔憂的。
思了半天,秦初斟酌著開口,“假如你是那賣花糊口的姑娘,某日,遭有權有勢的一惡霸瞧中了眼,正要落入虎口之際,忽有人站出鳴不平,還嚴懲惡人……你可會感激?”
“這還用得著問哩?”古嬤嬤端來瓷壺,兀自添上一盞茶,一麵道,“這等俠士不畏生死,不懼權貴,往往令世人敬佩。”
“既然如此……”秦初把玩著杯盞,喃喃道,“她哪來道理見著我便躲?”
“小姐此言差矣。”古嬤嬤耷下眼皮,適時提醒她,“方才您扮的是強搶民女的惡人,且還稱不上什麼俠義之士,而於旁人眼中,您大抵與強搶民女的宋氏二郎……不相上下。”
“你說的不見全對。”秦初未惱,又道,“適才她逃離是非之地時,行動畏縮目光亂瞟,後來不經意撞見我盯著她瞧,立馬就躲開了,這不正是表明做賊心虛?”
古嬤嬤不以為意,“小姐多慮了,縱是您的初衷不懷好意,但也算作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沒當麵言謝便罷了,遁逃之際卻遭人抓個現行,碰上這種尷尬事,難免會心虛。”
她不甚明白這主兒糾慮什麼,臨了頭,心虛才是常人該有的反應罷!
秦初心覺她言之有理,偏生還是以為不對勁。
她顰眉,“一介身世未明的女子,好似是蓄意接近宋茂行……你說究竟是何目的?”
“小姐莫要再胡思亂想了。”古嬤嬤頭也不回,一邊整理著她換下的衣袍,“保不準就如小姐後來所說的,不過是為了攀高枝。”
“飛上枝頭不過是我亂說的。”秦初呷了一口茶,咕噥道,“所謂上有病重母親下有待養親弟……恐怕是假的,我如此做,不過是為了激她將實話道來。”
古嬤嬤沉默了片刻,問道,“可須徹查此人?”
遊曆在外,自該多生了幾個心眼。
“嗯。”秦初擱下杯盞,頷首,“查!”
*
運河近畔,隱約聽聞蘆葦叢發出的沙沙風聲,夾雜了鷓鴣鳴啼的細響。
阿婉提著裙裾,一路循著石階邁下,忽透過眼前竹屋的窗,望見裏頭燃了火燭,步伐微頓,下意識返身往後折回。
可不知何時,身後早立著一道黑影。
“小主,右使到了。”
阿婉抿了抿唇,隻好又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