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事,我也不是天天能看到,不至於說一到了晚上我眼裏瞧過去都是些不幹淨的東西,隻是在一些特殊的日子:比如農曆每月的初一和十五,如果又是我一個人走夜路,或者是一個人在特殊的地方,比如醫院或者是有些年頭的建築前遇到的可能性比較大。
我從未被它們傷害過,也從未想過去打擾它們,見到其實和沒見到是一個樣,無論你看得見還是看不見,它們就在那裏從未曾離開。久而久之,它們也就和路邊的偶爾閃現的磷火一樣,初看很害怕,看多了也就那麼回事而已。
我正想著,突然胖子一把扯著我的衣服,我看他的臉使勁在那扭動,嘴巴不停張張合合的,還連連比劃。
“有病啊!”我心裏暗想道:“都說了叫你別看了,你非要看,可把這貨給嚇到了吧。”
他大概見我沒啥反應繼續靠在草垛上,他一下就滑到了我身邊小聲道:“他走了!”
“誰走了啊?”我問道。
胖子的手指使勁對著我身後指,我扭頭一看,糟糕,不知道啥時候查文斌居然不見了!
“人呢?”這會兒哪還管得了那麼多,胖子拉著我的衣領子把我往草垛上一拖,好家夥,我遠遠地就看見一個人朝那隊伍裏頭跑了過去。
我輕聲問胖子道:“他要幹嘛?”
“我哪知道,剛看熱鬧呢,就看見查爺過去了。等等慢著,小憶你看,我說怎麼瞅著那轎子上的女人很眼熟呢,那他娘的不是袁小白嘛!感情這家夥不是想去劫獄吧!”
“啥玩意?小白?”我定睛一看,老天爺,還真是袁小白,至少我沒有認錯人的話,因為她身上穿著的衣服還是以前下知青的時候那一聲暗紅格子外套,這是那次我們打了老虎特地過年前給她換的新布料做的,眼熟的很,絕不會看走眼。
胖子起身也想過去,我一把拉住他道:“別亂動,那不是我們去的地方。”
說著,我剛到查文斌就走到他們隊伍最前麵那架馬車的跟前,他也沒停留,手中倒是多了一個鈴鐺,隻見他手中領到一搖,就朝空中撒了一把紙錢,那些後麵的車馬陰兵也沒什麼表示,隻是繼續趕路。
說來也怪,我注意到一個變化,那就是後麵的人馬開始跟著查文斌走了,他朝哪個方向,那架馬車就跟著朝哪個方向。
我親眼看見查文斌在隊伍的前頭走過我們身邊,我想他是看見我的,因為他衝我眨了一下眼,然後他繼續搖晃著鈴鐺帶著那大隊從我們身邊繞過,而轎子上的袁小白兩眼空洞放佛根本什麼都沒看見。
他是把自己當做接引使者了,有一種說法是有的人可以遊走在陰陽兩界,這類人既不是術士也不是修行者,他們是被冥界選中的人間代表,替陰司去幹一些他們不能幹的事情。也正是如此,有很多人拿著這種說法便說自己是某某菩薩或者神仙上身專門做坑蒙拐騙的勾當,其實嘴巴裏說出來的都是假的,真正的接引使者是決不能暴露身份的。
我當時不懂,但也不敢亂動,那場麵,那架勢,那可是真真切切的陰差大隊,不是香港電影裏的那種。離著我們也有十來米遠,單是你能感覺到四周的空氣是凝固的,溫度驟降,從皮膚到毛孔再到骨頭都是冷的,無比的陰冷,比臘月裏的河水還要冷,冷的讓人窒息。
我看著查文斌帶著那支長長的隊伍往水潭邊走,走到那口沒有月亮倒影的水潭前,他停下了,後麵的隊伍也停下了。
回頭,他看著她,她卻麵無表情。
“這個人我要帶走。”這是一種極其特殊的語言,我們說不來也聽不懂,被稱為“鬼”語,這是每個真正的道士都會的,從小他們就必須從師門那學習。
領頭的那個陰差回答:“不要妨礙正事,違者斬。”
“她陽壽未盡,人還活著,隻是個魂而已,她不是鬼,你們不能給她找寄主。這個人我帶走,她人沒有死尚在人間,交給我,這也不算是讓你們壞了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