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嚐遍了最底層農民的悲酸苦辣,也可能是某次看到白狐拚死護著自己地盤深有感觸,葉寒對自己的地盤有一種畸形的占有欲,像頭虎視眈眈的老虎,誰敢放肆就狠狠咬誰,一口一口連皮帶肉,沒絲毫回旋的餘地。沒辦法,都是窮人滋生出來的根病,從小沒人糾正,到最後潛伏在骨髓裏,進入大城市後又被一點一點挖掘出來。而且沾染了城市陰險城府的劣性,一旦瘋狂起來更變本加厲。他陰沉沉看著裏麵晃動的人影,緊跟著鄭秋也殺了進去。
遠遠就看到滿頭是血的林學兵齜牙咧嘴,在七八個人的包圍圈中像頭困獸不斷掙紮,雖然死不屈服,卻也起不到任何威懾力,還時不時被七八個痞子滿臉玩味的陰上幾記黑腳,其實他們也很奇怪這個二世祖見有人砸場子不落荒而逃,反而像條染了狂犬病的瘋狗張牙舞爪撲打進來,很奇怪也很蠢的舉動。
酒吧裏四五個夥計被輕而易舉撂倒,場子也被掀了個底朝天,狼藉一片。但七八個壯實混混卻沒絲毫要走的意思,被一群人當作沙包暴揍的林學兵鼻青臉腫,依然賊心不死叫囂著寒哥回來搞死你們這群逼丫的。這自然是火上澆油的不理智舉動,七八個痞子摸過刀子蹲過牢,也算得上有點經驗和道行的老手,但都是偷雞摸狗的小打小鬧,遠沒有發展到那種深謀遠慮的高深境界,所以心眼也不會大到哪裏去。其中一個看似頭目的紅頭青年蹲下身子,一把拉住林學兵的頭發,猙獰咧嘴道:"落到我們手裏,哪怕是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你,現在我就在你肚子上割一道口子,看看是你的寒哥快,還是我的刀子快。"
就在那抹鋒利刀刃即將給林學兵開膛破肚的時候,有人眼角餘光瞥到門口多出兩個臉色陰沉沉的男人,一個鋒芒盡漏,罵罵咧咧,另一個就安穩淡定了許多,但那仿佛看畜生的森冷眼神讓這些混子有種不自覺的毛骨悚然,直覺告訴他們這個男人才是有話語權的主角。兩人不聲不響朝著七八人靠攏過來,似乎對七八人形成的陣仗視而不見。紅發青年也嗅到一股不友善的氣味,嘴角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輕輕泛起,鋒利刀片在他手中玩耍出數十種眼花繚亂的花樣,最後輕飄飄抵在林學兵的腹部,側過臉,視線停留在兩人的下身,然後一寸寸上移,最後落在兩人截然不同的臉上,一個凶神惡煞,一個神色冷淡。他吃吃笑道:“如果再跨前一步,我就在他肚子上劃一個口子,邁兩步,刀子就深一寸。”
兩人停下腳步。
紅發青年拉過身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上去,一隻手扯著林學兵的頭發,把奄奄一息的他從地上硬生生拽扯起來,另隻手的刀鋒始終沒有離開林學兵的腹部半寸距離。從玩刀的嫻熟手法以及持刀的微妙力度,看得出來這個小混子對刀具也稍有一點研究,沒有一兩年的浸淫鑽研壓根出不了這種火候。他翹著二郎腿,冷笑道:“早知道事情這麼順利,我就不用帶這麼多幫手來了。雖然這種手段猥瑣了一點,不過免得我傷筋動骨,效果還算不錯。葉寒,這種心裏想揍我卻不能出手的感覺怎麼樣?是不是覺得很憋悶?”
葉寒盯著紅發青年,臉上的表情像一杯溫吞的白開水,似乎有很好的定力,但插在口袋裏的拳頭已經爆出青筋,骨節嘎吱作響。這幾天他被無數人威脅,似乎從莫小兮開始就一直陷在被動的圈子,葉寒厭煩了這種無止盡的逼迫,雖然融入大城市的圈子多讀了幾本書,葉寒也摸索出小不忍則亂大謀這七個字的真諦,但畢竟初出茅廬,深鑄於根骨的那股二杆子勁還並未徹底褪散,一旦被挑撥起那股極力潛藏的戾氣,整個人還是會像頭野狗亂咬人。林學兵是誰,是死是活,陷入癲狂的葉寒可以全然不顧。嚴格意義上二人隻是一種微妙的合作關係,遠不到兄弟相稱兩肋插刀的地步。隻不過葉寒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還要忍氣吞聲,不是為了任何人,隻是想要順藤摸瓜,牽扯出這件事的幕後主使。
“憤怒嗎?”紅發青年咧嘴一笑,盯著葉寒。
葉寒依然默不作聲,重重呼出口氣,臉色淡漠。
“操你媽,說話。”紅發青年忍無可忍怒道。
葉寒歪了歪腦袋,依舊在用沉默來折磨這個青年漸漸緊繃的神經。
陰陽怪氣的紅發青年看不透葉寒心裏包藏著什麼東西,臉色有些惱怒,也很陰冷,但疑神疑鬼的生性讓他不敢輕舉妄動,怕中了圈套。心眼小的人都有通病,看不慣別人在他眼前裝高深,一旦看到對方默不作聲就會潛移默化為人家心懷鬼胎。所以葉寒現在的狀態多少都讓他心底有一點發虛。畢竟他對葉寒的了解程度僅僅止步於這兩個簡簡單單的名字,再往深處挖掘就是一大片空白,背景,身份,哪怕是身高喜好都模糊不知,最多隻道聽途說他是一個能空手單挑七八號壯漢的猛人。但坊間傳聞不足為信,而且紅發青年自認為自己也能打,所以就受人指使帶了七八號人來鬧事,但現在愈發心虛的他錯愕發現自己壓根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從心境的成熟程度就已經連連敗退,所幸手裏還有一個他自認為是葉寒軟肋的把柄,雖然心顫,卻不至於腳跟發軟落荒而逃。他示威性的戳了戳林學兵的肚皮,獰然道:“別跟老子玩深沉這套,你不說話,他照樣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