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場大夢,人生幾度春秋,一切不過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沈濯沒有想到自己會在天山待這麼多年,天山的雪還是終年不化,池水裏的蓮花依然開的雅致。
隻是十年時光飛逝,很多命盤開始悄無聲息的轉動,而她,清晰的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讓她奇怪的是,這十年璿璣依然是璿璣,他還是那個美男子,似乎歲月不饒人這幾個字隻是空談。
收好劍,照例去林間摸了條魚,洗好後用草藤吊著,提回了小木屋,動作嫻熟的放了各種幹果,香料進去,直到把魚肚子塞的滿滿的,才停了下來。
用荷葉包著,放火上烤了起來,眉眼含笑,早已褪下了當初的青澀,光風霽月的少年郎,劍眉斜飛,目若朗星,瞳如點漆,這樣子,天底下又有幾人知道她是女子。
“徒兒,過來。”
“師父。”
沈濯應了一聲,放下了手裏的魚。進了內屋,發現璿璣手裏端著一個長長的盒子,雪白銀光在盒身上瑩瑩有澤。
“這是?”
“跪下!”
“是。”
沈濯聽話的跪下,雙手放於膝上,疑惑的把璿璣盯著。
“此乃扶桑琴,現在我把它傳授於你,帶著它,下山吧。”
扶桑琴,江湖上排名第一的絕世兵器,消失多年,不見蹤跡,沒想到在璿璣手中。
“這麼多年你不用再壓抑著自己,像個普通人一樣,可以笑,可以狂,可是你得記住,絕對不能哭,我璿璣的弟子,哪怕是流血流汗,也不能流半滴眼淚。”
“弟子謹記。”
沈濯接過,放在一邊打了開,白色琴身色淡如水,輕勾細彈,琴聲似林中清泉,又似狂風大作,走石飛沙,可柔可剛,絕世兵器之名,並非虛妄。
“皇室陰謀,爾虞我詐,稍不留意,便是粉身碎骨,我這一生絕不踏入京城半步,你若有難,除非危及性命,否則別來找我。”
沈濯撫著琴身的手一頓,心裏暖意升起,真氣流經四肢百骸,暖的她的眼睛一熱。
“是。”
璿璣點點頭,摸了摸對方的腦袋,十年陪伴,哪怕是隻阿貓阿狗,也會漸生感情,何況這是個活生生的人,終是歎了口氣。
“你且記住,你生而為鳳,即使一朝鳳羽不再,瞎目斷爪,墜入深穀,鳳依然是鳳。”
“是。”
“你走吧,這天山我也待習慣了,一個人也好。”
這是他的第一個徒弟,也是最滿意的一個徒弟,琴棋書畫,陣法兵法,武功絕學,絲毫不弱於任何一個男子。
這一走,怕是這天下,又得重新洗牌了吧。
沈濯暗暗的記住璿璣所有的話,恭敬的又磕了頭,才抱著扶桑琴出了木屋。
舉目四望,皆是皚皚白雪,隻有那溫泉旁邊的臘梅還帶著幾分生意,白中的唯一一點紅,似乎永遠都不會謝一樣。
把琴放於膝上,十指跳躍,清清雅雅的琴聲便散了開來,如玉墜盤,似那泉中雪蓮,淡雅憂愁的花香慢慢散開。
一首《別師賦》在勾纏的指尖生成,像是初帶晨露的花,迎著嵐煙緩緩綻放,露水晶瑩,滴滴答答的訴著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