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廖希文(1 / 2)

林惜雪不自在了,她不喜歡乘電梯。這咫尺空間常常把素不相識的男男女女們關在一起,接受尷尬的洗禮。尤其在高檔寫字樓,進進出出的盡是些自命不凡目空一切的“社會優良人種”,常常令她自慚形愧。她是缺少點“貴族”味兒,撂在村姑俗女身上,缺就缺吧,隻要不缺鼻子不缺眼就行。可她有虛榮心。多少次,她對著鏡子,挺胸鬆肩,讓脖子像根棍子似的筆挺,用傲慢的眼神掃視一切,她很想趾高氣揚地“貴族”一回,可超不過十秒鍾,她就貴族不起來了,太累!她安慰自己,本本色色,淳淳樸樸,也獨領風騷,別具洞天,常常可以出奇不意地把那些以貌取人的勢利小人打得個落花流水,洋洋灑灑,自得一份愜意。她經常能找到這種平衡,可也有找不到的時候,她的實力不夠,自信也就不夠?她不相信人可以無限度地超脫。超脫,是一種實現後的感覺,達到一定的高度才會有一定的超脫。她認識一位加拿大億萬富翁,捐助慈善事業動輒數百萬,自己卻開著一輛破舊的老式汽車,時不時就得停在路邊動手修理。老富翁是個虔誠的基督徒,他說這是上帝的旨意。她不知道是否真有上帝,以她俗人之見,這是一種超脫,當一個人富有到了無需顯赫的時候,寒酸就成了涵養極深的風度。這不叫虛偽叫層次!中國那些撕若“大團結”鬥富的小富翁們,就沒那個層次。而她,有層次沒實力。拉大旗做虎皮,缺乏自信時,人往往會這麼做。她承認自己不夠超脫。不超脫就有自卑,有自傲。此刻她心裏就掠過丫一絲小人之見:逮著機會得教訓教訓這個蔑視她的傲慢男人。

電梯內的一男一女很熟悉地調侃著。

男士向:“小孟,你上哪去了?”

女士答:“社精辦。”“這話聽起來咋這麼別扭呢?男人就那麼點事兒,怎麼張揚地非成立個辦公室不可。”他那故作正經的猥賤,流露出對“那點事兒”的自信和自豪。

“去你的!是社一會一主一義一精一神一文一明教育辦公室。”女士認真地一字一句地補充。

“早說全乎點不就好了,嚇我一跳。楊偉還在那兒?”

女士點了點頭。男士說:“你說‘陽萎’這小子上哪兒不好,偏到‘**辦’去丟人現眼。”

女士佯裝慍怒,搗了他一拳:“你嘴別那麼損。”

“楊偉在那幹嗎?”

“玩計算機。”

“這年頭怎麼什麼都叫玩呢?是做計算機工作嘛。”

“說‘做,太沉重,‘玩’多輕鬆。”

“都叫玩,做婦女工作的人怎麼辦?那不成了玩婦女了嗎?”女士笑著罵了一聲:“呸丨”

時下男女在一起公開談論“性”,就像談“你吃了嗎”一樣坦蕩自然,也許這也是文明進步的表現?

電梯瞬間停在了三十八層。電梯門緩緩開啟,像是拉開莊嚴的帷幕。林惜雪沒了耐性,迫不及待地從剛剛啟開的電梯門縫中擠了出來,匆匆奔向總裁辦公室。她有無需通報的特權、

“林小姐!”守候在大廳的接待小姐趕了上來:“廖總裁正在會議室開會。”

“那我到他辦公室等他。”林惜雪說。

接待小姐猶豫了一下,承認了她的特權。

林惜雪熟悉廖希文的總裁辦公室。

淩空絕頂,透過寬大的落地窗,俯瞰濱城,一覽眾。廖希文說,他喜歡這間辦公室,處在這樣的高度,每每會給人帶來一種強烈的征服欲和超然的主宰感。她記得說這話的時候,廖希文筆直地挺立在窗前,像一個能揭開世界新紀元的偉人。

他是上海人。瘦痩的,高高的,體態有些文弱,白皙的膚色,精致的五官顯示出南方男人的特征。但這並非一個溫柔的寫生,他閃爍在鏡片後的眼睛鷹一樣的銳利,唇線清晰的嘴角似乎總掛著一絲冷酷,使他那高高的鼻梁看起來很嚴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