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綺不敢多看,隻看了一眼,就隻看到那雙茫然瞪大如厲鬼的眼睛,似乎在絕望的呐喊:“我不想死,你們害死了我!”湘綺眼前滿是罪惡,夜風一吹凍得她唇齒發寒,想地上濕漉漉的四夫人更是難過吧?不過須臾間,活生生的一個人,轉眼成了陰間的冤鬼,這些月見過了人世的慘別,但眼前一幕卻依舊是觸目驚心,令她齒發皆寒。
人越聚越多,有些人被打發出去到院外,湘綺腿軟扶了欄杆立著,見侯爺慌張趕來,蹲在那屍體前嚎啕大哭了兩聲,喊幾聲四夫人的閨名:“碧容!”
“出了什麼事?怎的了?”二公子卓柯匆匆趕來,一件燕居的淡青色衫子,罩一件長長的鶴氅,打個哈欠用手背掩口,大夢中醒來的模樣,追問著眾人究竟。
耳邊一個婆子的聲音說:“我在園子外麵出恭,看到四姨奶奶同個人在竹林裏麵說話,看不真切,是個後生的背影,抱在一處呀衣衫不整的。哪裏敢看,就躲了,後來就聽到喊救命的聲音。”
又一個老仆說:“四姨奶奶夜間過來時,奴才生疑就問了一句,被她罵了說不許靠近這後園裏。”
“還不四處尋尋有沒可疑的行跡!”卓柯厲聲喝道,忽然喊:“回來!”
仆人們轉身。
“把嘴緊些,仔細你們滿口的狗牙!”
“是!”仆人們退下,隻侯爺老淚縱橫跪坐一旁十分失態。
卓柯在侯爺身邊,伸手攙扶起歪歪斜斜立不住步的侯爺,悲天憫人般沙啞聲音勸道:“父親節哀,莫傷了身子。此地陰氣重,父親不宜久留在此。”
側過頭,抹了一把淚,那黯然心痛的神情,淒楚的淚眼,更令人觀之傷感。
“柯兒,你四娘她,她……她分明是今夜回娘家去了,她如何的,如何的喪命在此,啊?”侯爺捶胸頓足痛哭不已。
時光悄逝,湘綺瑟縮在竹林邊,卓柯對她們幾人問話,耳邊都是婆子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話,語無倫次。
不多時,家院們陸續跑來回話。
“老爺,老爺,四夫人的裙子,耳環,褻衣在竹林後的石台子上尋到。”
“老爺老爺,貼竹林的牆根兒還有一隻男人的布履。”一隻卷雲口墨布履扔在腳下,燈光一晃,沾了泥濘。
眾人閉口無言,仿佛見到了那奸夫一般,都風閃了舌頭般緘口漠然。
湘綺驚愕的目光看向卓柯,心驚肉跳,不知如何冒出個什麼奸夫來?
管家在旁邊試探問:“老爺,此事可是要報官查個究竟?”
侯爺猛地抬頭,瞪向他的眼光淩厲憤怒,卓柯心領神會的擺擺手示意管家退下,負手仰了下頜掃視在場的下人們一周,一字一頓吩咐:“聽好了,四夫人失足落水身亡。誰個要嚼舌根子胡說,就把舌頭勾出來!”
丫鬟婆子們驚得周身一顫,旋即各個唯唯諾諾地應聲退去。
隻湘綺知道個究竟大概,再仔細看四夫人的屍體,果然是衣衫不整的,為了遮羞,不知何人已經將件衫子搭上遮掩了赤露的胸。湘綺猜出侯爺怕家醜外揚,此事自然不能報官去查出醜事,但卓柯殺死四夫人臉不變色心不跳處之泰然,真令她吃驚不淺,就不由惶然地望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