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吟館內修竹一片,湘綺在湖心亭撫琴,湘綺右手輕攏幾個散音,左手按弦,右手挑過幾聲泛音,那錚鏦之聲金石聲抑揚頓挫。
身後響起腳步聲,一聲聲,不是很重,卻因四周空寂聽得分明。
湘綺打住琴音,也不回頭就問:“你不在侯府裏侍奉侯爺和老夫人,還在這裏做什麼?”
卓柯抬手一個手勢,示意雪狸退下,快行幾步撩衣跪坐在湘綺身邊的草席上,湊在她麵頰邊低聲勸慰:“你倒是安若泰山的,不急麼?我都沒想到你有此膽量,如今是翻江倒海了。”
湘綺手撫琴弦,卻再也按不下音,隻癡愣愣地坐在那裏,心裏在想,如何的卓柯來了?怕也是聽到了風言風語,來看他笑話吧。
“湘兒,你全身而退吧。女扮男裝,蒙混一時卻不能蒙混一世,多少次險些露出破綻,至今還有大臣在猜疑議論你。”
湘綺沉吟不語,心裏在盤算卓柯來尋她是為了什麼?
卓柯拉過她的手腕,雖然頭係青巾,輕袍緩帶的書生模樣,但是那纖細的皓腕還是不盈一握,盡顯出女兒嬌柔。
他從懷裏掏出一隻翡翠鐲,那汪碧綠如一泓水瀠繞在她腕上,看去是那麼的奪目。
“這可是上好的隴西含煙翠,可好?我想它是最適合你不過,一早就為你留下。”
湘綺從腕上摞下來遞與他笑道:“我是堂堂駙馬爺,焉能用此女人之物?公子還是留於夫人吧。”
愈發覺得卓柯的舉止匪夷所思,反提防他的來意。他們前緣已斷,而卓柯見她卻如舊相好一樣,一如往昔的親近,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
卓柯看看四周無人,謹慎地說:““湘兒,聰明一世,如今是知道了厲害?”那神態依舊如初識般的溫存親切,卻不計前嫌舊惡,坐在她身邊,手裏把弄那隻玉鐲喃喃道:“我看到它好,就一門心思的想到你,想到這稀罕物兒戴在你腕子上要有多美。可見,我的心裏排不去你的影子,整個心都被你占了去。或許你如今攀了高枝兒去,心裏再沒了我,可是我的心永遠隻隨了你。你就聽我一言,速速離開京城吧。聽說你要去溫湯行宮,不如我安排人送你逃走。”卓柯提議,她竟然知道溫湯行宮沐浴的事。
湘綺望著他,雖然卓梓自雲錦的事後警告卓柯不許他再來影醉園,但如今卓柯卻來了,還是為了救她。
“你我總還是相交一場,我怎麼忍心看你落難?”他說。
湘綺說:“你的一番心意湘綺謝過,隻是,若我逃了,還是從影醉園逃離的,勢必牽連你。思前想後,湘綺還是入宮,皇太後怕查處些端倪,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湘綺不入宮去,反惹她生疑了。”
“你這小性子,就是執拗,我也知道勸不動你。世上女子做不到的事,都被你做到了,我也佩服之極了,如今幫不到你什麼。不過我會盡力。你可聽說,太皇太後病體初愈,如今下床走動,皇上龍心大悅,初八日要在宮中百花閣擺宴相慶。我已經買通了司樂署的太監們,到時候唱一出大戲,為你鋪陳,造些聲勢,為你開罪。”
湘綺不解的望著他,心想玄慎貴為帝王都束手無策的難題,他卓柯唱出小戲就能解決?不過卓柯半人半鬼,那話是不能全信的。她便笑笑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