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平的任性玄慎自然是明白,若逼得她急了,萬念俱灰,她怕是真敢輕生胡為。這個妹子自幼愛惜容顏勝過性命,誰敢輕易的去賭興平不敢自盡?玄慎深吸一口氣,強把心中的怒火壓抑,他平緩了語氣說:“平兒,四哥哥不好,四哥哥不該打你。你聽話,快讓太醫給你療傷,若不療傷,臉上落下深坑,就更是難看。”
“平兒不信你們的話,便是療傷也是要落疤痕的,平兒不要做醜鬼!”興平哀哀的哭著。“休要再騙平兒了,若是療了傷還有那嚇人的一片疤痕,又何必受那遭罪?倒不如就這樣死了幹淨,也省的費事!嗚嗚嗚嗚嗚母後……平兒不願再活了……”興平的哭聲由小及大,在夜風中聽來十分慘厲。
乳娘在門外哭得死去活來,哀求道:“殿下,駙馬爺不會嫌棄殿下的,他不敢!有皇上給殿下做主的,你是長公主,身份何等高貴?”
“不聽不聽!他即便不嫌棄平兒,也不再喜歡平兒了。”興平哭過一陣停一陣,繼續喘咳著大哭。
“殿下,可不要做傻事!殿下!太後娘娘知道要多心痛欲絕呀?”乳娘哭著,以頭搶地,連連磕頭。就差以頭撞門勸興平回心轉意了。
“讓母後來看平兒,不見母後,平兒不療傷。否則送了平兒去廟裏見母後,平兒不要活了!”哭過一陣,屋內沒有了聲音,憑誰喊話,興平長公主再也不答話。
“皇上,破門而入吧。”高公公提議。
“不可不可!長公主殿下的性子,怕真會做出傻事。她每日梳妝都要一個多時辰,女人活就活在一張臉盤上,這如今的模樣可是嚇死人,殿下平日裏心高氣傲的,讓她日後如何見人?”乳娘驚惶地製止著,仿佛那門一旦強行打開,見到的便會是興平的屍體一般。
玄慎深深長吸一口氣,心想這妹子本是他驕縱慣壞的,如今是自己無禮傷了她,心裏猶豫是否依了平兒把她送到太後身邊療傷。他苦思片刻,痛苦皺眉道:“來人!護送長公主殿下去皇陵廣濟寺太後娘娘身邊去。”原以為如此興平能夠開門出來,也好看看興平的傷口如何,忽然聽到房內冷冷淡淡的一句話。沒有哭音,在寒冷的夜風中卻格外的寒冷瘮人:“皇上請回吧,外麵風寒,莫傷了龍體。興平不去母後那裏,惹母後徒增傷感,興平就在這裏等,等駙馬爺回來,三日,三日內若不見駙馬爺,興平就去地下去尋父皇去。”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如小刀子一刀刀捅進人心的疼痛。
玄慎驚得望著那燭影跳動的窗,看著投在窗上一動不動的側影,側影不時抽噎,低頭拭淚,安安靜靜地坐著,不複一言。隻有遠處燈火跳躍,隱約能看出一個垂淚搖頭的人形。
玄慎慘然無語,他不知如何去寬慰她,但知道毀容對一個二八芳齡初為人婦的女孩兒家是如何的一種天塌地陷的毀滅。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平兒初嫁為人婦,正是豆蔻初開,韶光正豔的時候。又偏在此時遭遇不幸,毀了容貌。就算新婚夫君能恪守禮儀,於她相敬如賓,她又有何顏麵去見自己的夫君?平兒向來珍視自己的容顏,一旦毀了,她又如何能不妄自菲薄,自輕自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