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4 山野老嫗露宮事(1 / 2)

老婆婆在一旁燒火煮水,絮絮叨叨說:“原本才看到些日光,這又被一陣風吹沒了。”

玄愷臉一紅,以為是老婆婆知道了他在山間戲弄湘綺的事。細細一想,自己和湘妹親近時周身無人的,那老婆婆如何曉得?怕是自己多心了。

又聽老婆婆說:“前些時,官府頒布新製,相鄰們本身滿懷欣喜的,誰想到雷聲大雨點小,才不過幾日,又變了花樣,反而算來算去,倒是對百姓們的稅賦收得更是盤剝得緊了,還說是個天煞的朝堂裏的什麼桌子大學士的主張。我啐!什麼桌子板凳的,若被老婆子擒到他,拿他劈了當柴燒!”老婆婆咬牙切齒,仿佛那桌子大人就在眼前,恨不得生食其骨一般。

玄愷一驚,均衡田畝賦稅是朝廷新政之一,這是四哥這些年一直要推行都處處被掣肘無法推行的利國利民的大計。記得父皇在世時,四哥曾進言提及過這個主張,被父皇好一番申斥責罰,便不了了之。如今國庫空虛,四哥提出此事同卓大哥不謀而合,那日弘仁殿議事時四哥同卓大哥說得眉飛色舞,才多方問訊考慮定下的新政。主要是要重新丈量天下農用的田地畝數,將個田地分個三六九等來收稅,無田地之戶就免田農稅賦,像陂塘、河流、道路、荒地等沒有糧產的土地不再征稅。這本是利國利民的好事,百姓能減少賦稅負擔,而征稅的矛頭指向那些擁有大量農田的富戶豪紳。如何老婆婆這麼恨得咬牙切齒?

玄愷不得其解,奇怪地問,“婆婆,我所行一路,如何聽說的事情同您老講的大相徑庭呢?我是聽人說,新的賦稅,農戶都要少去三成的賦稅。”

老婆婆冷冷地望他如看怪物般,鼻中氣息都是不屑:“官官相護,那些官老爺怎會平白無故的分錢給百姓去享福?皇上老兒在金鑾殿吃的山珍海味都是從哪裏來呀?”

說罷就罵著貪官汙吏和世間不平事,說至動情處,老婆婆潸然淚下。聽了老婆婆的講述,玄愷恍然大悟,義憤填膺,地方這些貪官汙吏竟然曲解並惡意更改朝廷詔書的本意,變本加厲的刮地皮,搞得民不聊生。

好大的狗膽!

一口怒氣如火般堵在胸口,十分憋悶。玄愷望著門外的大雨,聽著老婆婆的敘述,心情被這連綿不斷的霪雨牽連得陰晦不快。

玄愷麵對著窗外霏霏淫雨細細思索。以往,許多富戶廣霸農田虛報而免去了大筆賦稅,光是雲州一地就漏去了八十萬的農田稅,而百姓自家的墳地都要被算做是田地來納稅。 此舉一出,朝野上下對此毀譽參半。他聽說過那些被傷到利益的豪強橫加阻撓,甚至官吏徇私舞弊的事。沒想到到了地方推行新政更是險阻重重。

“看你也是個讀書人,日後也定是要考功名當官的。但願日後當了大官可不要禍害我們這些白丁百姓才是。”老婆婆歎口氣,繼續撥弄著柴火。那話音在嗶嗶啵啵的柴火聲中時高時低,聽不大真切,玄愷心頭卻有一個念頭如澆滅在火焰堆上的一團冰涼的雪,那心中幾日來如烈馬脫韁而熾熱高燃的火漸漸熄滅,反令他不安的憂慮。

朝廷大局如棋局,如今走了他和湘綺,四哥身邊原本勢單力孤去對抗那些頑固的老臣,軍機堂也隻剩了淩宇大哥孤軍作戰了。風吹了柴門劈裏啪啦的關關闔闔一陣淩亂的響動,跳入屋內的亂雨打濕衣擺他竟然渾然不覺。

“渴,渴,水,水—” 屋內湘綺斷斷續續的聲音,幾聲咳嗽,聲音很是虛弱。玄愷撒腿就跑進屋內,扶起她喂她喝水。

“湘妹,身子可是舒坦些?哎,這頭不燙了。”玄愷探探湘綺的額頭,用自己的額頭同她頂頂欣喜的說。那份親昵如同兩隻相依為命的小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