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太後打馬上了昆騰山,她一身戎裝男兒裝扮,身上是一件玫瑰紫色的緊身牡丹花暗繡,腰間係了耀眼的杏黃色絲絛,絲絛垂下的珠花穗子在風裏飄蕩,如馬尾的千條線,腳踏小鹿皮薄底馬靴,背跨金雕弓,纖柔中透出朝氣,英氣勃勃,絲毫沒有落魄的哀戚。雖然已是中年,卻風韻不減往昔,即使在困厄中也有皇家母儀天下的端莊凝重。她一身戎裝,威風凜凜,少了幾分柔美,多了許多男兒的矯健。一隊禦林軍隨後打馬緊追而上,為首一人焦急的呐喊:“太後娘娘,皇上有旨,太後娘娘在皇陵守靈,不得私自外出。”
焦急的話音順著風聲傳入她耳。魏太後微揚唇角,露出嘲諷的笑,充耳未聞般打馬繼續前行,馬蹄疾馳,力道絲毫未減。貼身的兩名侍衛奮力疾馳都無法追上她胯下那匹胭脂紅西域汗血寶馬,精疲力竭的停下在道邊喘息望塵歎息問禦林軍的小首領:“卓大人,該如何辦?”
卓柯揩了額頭的汗皺眉喘息了罵:“真真的沒用,一群男人,竟然被個女人甩在馬後。”
“卓大人,可要報與皇上得知?若是這女人逃跑了呢?”屬下更是緊張。
“啐!還嫌狗頭掉得不夠快?去稟告皇上說你我戎馬出身的武將都不及一個女人馬術高超?還不滾一邊去!”卓柯罵一句,俊秀的麵容有些扭曲,狠狠向道旁啐了一口吐沫,反有了幾分行伍軍人的豪氣,側頭吩咐手下說:“都回去吧,回皇陵守著,今日的事不許走露消息。她跑不遠,以為有匹快馬就能跑出這昆騰山?若不是怕她被野狼叼了去,我才懶得去搭理她。都回去守著,我去隨行守護就是,我帶了信號筒子,若是有意外,注意留神天上煙火硫磺彈。”他眉梢微揚,吩咐的話語,仿佛又回到了行伍中發號施令的感覺。
屬下麵麵相覷,都緊張地提醒:“大人,可是要留心那娘們兒身上揣了短刀,還挎了弓箭!”
“笑話,我卓柯在邊關建功立業時,怕她還不會騎馬呢!”卓柯奚落道,嘴角揚起不屑的嘲諷。頭一揚下頜微抬,俯視天下一般,帶了幾分傲氣。
說罷打馬狂奔,把麵麵相覷的屬下們留在身後,看著那馬蹄後掀起的塵埃閉日。他馬不停蹄,一路直追到了山崖,前麵已無路,隻剩幾顆樹冠優雅的古鬆在絕崖邊,如肅立的士兵。除了邊關征戰時在大漠的快走踏清秋,他很少這般快意縱馬而行。一路奔來隻覺山路崎嶇,若非高超的馬術定是無法到山崖的,想到此也不禁感歎魏太後果然不是凡間女子,這般身手不凡。卓柯待住馬,長長的“馭—”了一聲,也不近前,遠遠的看著魏太後。魏太後似也看到他,卻不屑一顧的迎風傲立在古鬆下絕崖邊,屹立不動。卓柯跳下馬,撩衣坐在地上,隨手揪下一枝枯黃色的馬尾草叼在口中,左顧右盼似在觀賞風景。心裏卻暗罵:這朝廷裏爭鬥像打擂台,願賭服輸,如今太後敗了,不過是軟禁了頤養天年,還這麼不屈不撓的生事,真是活得不耐煩了!”他端了架勢坐在地上,不再拘泥於苛禮,反顯得很是隨意,有了幾分行伍中人的草莽豪情。轉念一想,這女人就是女人,女人生來的麻煩!分明自己敗了想痛哭一場,還要擺足了太後的架子顧全已經無存的臉麵,跑來這深山荒野裏痛哭。他想起前幾日總在她麵前哭哭啼啼的興平,想這母女該是一般的柔弱,經不起風浪。哎,哭吧,哭吧,哭能哭回什麼呢?女人嘛,心細如針,頭發長見識短。
可等了許久,不見那太後抽泣落淚,反是極其平靜如賞風景般靜靜立在懸崖邊。側身望去,她的影子映著曦光,勾勒上一層淡淡的金邊,竟真有幾分傲視天下,指點江山的壯誌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