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6 湘綺回府(1 / 2)

湘綺奉旨回京,才下了舟船就被一頂青呢小轎趁了夜色朦朧匆匆送去了譚帥府。一路上轎夫腳下如飛,小跑顛簸。湘綺的一顆心本就難以平靜,反被顛得七零八落一般,再也沒個整的心思。她心潮不定,仿佛如重生在隔世一般。回京這一道上,她想她再也不是杜君玉,又要做回昔日避難逃遁在外的罪臣孤女-官奴譚湘綺。此番她能倦鳥歸巢,還是承了皇恩浩蕩,下旨特赦譚氏滿門罪責的同時,下旨到從各州府縣四處搜尋“流落民間”的譚氏家眷,將在京郊深山道觀的修行的她接回京城認祖歸宗。

歸心似箭,她滿腹熱忱的要同叔父和姐妹們團聚,一時間反顧不得許多。想自己辛苦煎熬了一載,吃盡了苦楚受盡驚嚇,空憑一顆赤子之心赴刀山下油鍋都無所畏懼,終於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回家了。

雪狸在轎子中緊緊握住她的手,反是一手冷汗,勝過她的緊張,捂住嘴不停的幹嘔,忙得湘綺幾次吩咐轎夫緩些,但那些轎夫卻腳下如飛,絲毫不理會她的吩咐。

“太顛了,顛得五髒六腑都要翻出來了。”雪狸掩口艱難道。

湘綺將手捂住雪狸的手背,靜靜的安撫她,低聲說:“再忍忍,我們就要到家了。”

雪狸自嫁與了點蒼,開過臉兒頭發也挽起斜簪了兩朵淡雅的小花,再不是那梳著兩個小鬟靈巧頑皮的小丫頭,反多了幾分穩重。

青呢小轎趁著月色清寒停在了帥府後門。想起“家”字,胸中無限溫暖,下轎時腳步落地,都覺得那方熱土格外的親熱。那新漆的大門還散出豬血拌漆微腥的氣味,繞過假山曲徑通幽,眼前再現她朝思夢想盼望歸來的舊巢。風中兀自搖擺的秋千索、高聳淩雲的朵雲閣,道旁婆娑枝葉的冬青樹,透著秋盡冬來的寒涼清潤的氣息。還有她同母親精心嗬護的那片梅林,黑暗中輕悄悄肅立恭迎她的歸來。到家了!她滿心歡喜,疾奔出幾步,涔涔的熱淚從眼眶滾落,燙燙的兩行從麵頰滑落,眼前立時朦朧一片。心中暗念:“蒼天有眼,功夫不負有心人。小女子譚湘綺蒙上天垂憐,曆盡千辛萬苦終是為家門伸冤,盼來這撥雲見日的一天,可以堂堂正正的回家了。”

“小姐,這回府該是走正門,如何走這下人們行走的後園門呀?”雪狸不解的問,四下看看,神色詫異。湘綺也覺出有些不妥,還沒來得及細細思想,就聽一聲呼喚:“大小姐,是你嗎?”怯怯的聲音,湘綺側頭,看見小徑上來了五六個人,為首的婆子青緞衣衫,探個頭仔細向這邊望著。

“徐媽!”雪狸反是驚喜的從她身後衝出,徑直撲去了乳娘徐媽的懷裏。徐媽是湘綺自幼的乳母。家門落難後,她曾設法去打探徐媽的下落,得知徐媽似被賣出了京城沒了下落。

“乳娘!”她欣喜的衝上前抱住乳娘落下淚來,乳娘也摟住她又摸摸雪狸白嫩的麵頰,又哭又笑不停地喊著:“大小姐,你可是去了哪裏?這些時流落在外的小姐奶奶們陸續歸來,隻是不見小姐你和四小姐的消息,真是急死人了。”

湘綺悲悲綽綽的擦擦淚,又不好明告內情,就含糊地說:“我在一座道觀清修,倒也清靜,隻是山中無甲子,寒歲不知年,一時竟然不知府裏的消息。”

徐媽再看雪狸的裝束頗是驚異,動動口問:“雪狸丫頭這是……”

湘綺忙說:“雪狸她命好,罰沒去定遠侯府時,由侯府大公子做主,許配給一位京城佐軍麾下的小頭目,業已成親了。”

“小女婿呢?姓什麼叫什麼哪裏人士?”徐媽忍不住新奇地問,平日裏徐媽待雪狸如自己的親女兒一般,聞聽雪狸出嫁了更是驚喜。湘綺的心中一揪,遞雪狸個眼色,雪狸卻一臉羞紅低頭喜不自勝的嘟噥:“他叫杜點蒼,是青州府人氏,上個月隨定王千歲去巡視邊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