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天齊廟見到卓柯,聽了卓柯一番話語,湘綺回到景苑宮就魂不守舍。
她去看望小弟壽奴,壽奴卻不肯見她,多是隔著窗兒說幾句話。這些日,壽奴已經掙紮著扶個牆下地走動,見到她依舊是冷冷的。
湘綺也不知如何對小弟解釋,隻是都是她的錯,她誤信了卓柯的鬼話連篇。但卓柯說的話也不無道理,那時她和卓柯都是勢單力薄,怕是有心救人,但天底下怕沒人能有此本領助她們一臂之力,怕是天意如此。
壽奴堅持要回養頤宮,湘綺也不阻攔,隻是壽奴臨行時,扶住門框也不回頭,冷冷的道一句:“若是得暇,還是去拜望一下太皇太後才是。”
湘綺點點頭,直送他出了宮門。
回來後,湘綺周身如被抽去筋骨一般癱軟在床上,幾日來都是懶懶的難以下床。
榮姝見她幾日來都是吃住在床上,不由打開朱錦簾子霞影綃幕勸道:“大好春光的,娘娘還是去園子裏走走吧。這麼吃過就睡,心裏生膩怕憋出病來。”
湘綺微闔個眼養神,滿心不是周嬤嬤勸她留條後路添個子嗣的話語,就是卓柯那一針見血赤裸裸的言語,時而皇上深沉的麵容出現眼前,側個眼兒打量她;時而魏雲嫦拈酸吃醋的斜個眼兒瞪她,一幕幕,一樁樁,她幾次驚醒,一身冷汗淋淋,再睡下,又是噩夢連連。
吃過午膳,湘綺昏昏欲睡,側在榻邊打盹兒。
榮姝在窗邊花架旁焚香,阿苧在剝堅果,門簾晃動的聲響嘩啦啦的。
“噓,輕聲,娘娘睡下了。”阿苧的聲音。
“榮姝姑娘,二總管請姑娘過去問話,說是娘娘這宮的分例要領了。”
阿苧問:“才領過不過五六日,如何又領?”
陰陽怪氣的太監聲音:“哪裏這些話?”
榮姝低聲道:“我去看看,要耽擱些時候,怕是人多,你伺候娘娘。”
榮姝走得匆忙,湘綺也不留意,就睡了一覺,夢到昔日影醉園、學士府,臉色漸漸有了笑容,才看到白衫飄飄的身影,忽然被一陣嘈雜聲吵醒。
“娘娘快去前麵看看吧。你宮裏的榮大姑娘同前麵殿裏一小太監做那見不得人都勾當,偷份例銀子被擒個正著,太後娘娘命人嚴懲呢。各宮殿宮女太監都去看了。”當事的陶嬤嬤來稟告。
湘綺翻身而起,一時沒能從夢中醒來,隻心緒煩亂的隨了陶嬤嬤就向前麵玉清宮奔去。
回廊下黑壓壓的人,榮姝的哭聲,湘綺看到隻穿了貼身肚兜的榮姝,肌膚如雪堆一般圍個肚兜跪在庭院中頭低紮在雙膝間羞於見人。
皇太後氣得渾身發顫:“醜事,醜事,奇恥大辱!宮裏竟然由此賤人,偷竊都偷到本宮頭上了!”吩咐太監:“傳杖!將這賤婢好生教訓,也讓她們都看看,不知廉恥做那雞鳴狗盜勾當的下場。”
聽說要傳仗,驚得眾人神色大變,湘綺急急去製止,但不過是自取其辱。
“榮姝,你平日裏是個自尊好強的,你說,如你沒有行竊,你大膽說出來。天日昭昭的,憑誰也不能冤枉了你去!”湘綺終於忍不住怒氣對榮姝慨然道。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原是如此的。直到此刻,她不想再忍了,憤怒的目光掃視一周。她丟了雪狸,就不能再丟了榮姝!
“怡嬪娘娘這話說得可是有趣了,這丫頭分明是被當場抓個人贓俱獲的。”熙嬪酸酸道,幸災樂禍,“莫不是幕後有窩主?”
榮姝頭也不敢抬,抽噎著囁嚅道:“娘娘,是榮姝辜負了娘娘,做了這沒臉的事。榮姝近來缺錢,可是娘娘也不寬裕,榮姝不敢開口。就看到適才沒人看管,那一封封的銀子放置在外麵,想順手牽羊,不想終究是老天有眼的。”榮姝縱聲大哭,叩首哀求:“太後娘娘,饒奴婢一次吧,奴婢日後不敢了。奴婢家裏遭了春瘟,急了大筆的銀子去買靈藥救祖母的命,奴婢實在是走投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