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曾經有過自閉症。從小我就屬於身體不健康的孩子,從上小學開始就經常生病住院,很少參加班級活動,也很少和同學接觸,和朋友一起出去玩兒。等上了初中身體好一些的時候,我才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忘記了怎麼和同學相處、交流,同學們也已經習慣了和我這麼一個病秧子保持距離。我沒有朋友,變得越來越孤僻,怪胎、病秧子這類的外號成了我的代名詞,久而久之我自己也習慣了一個人,一個人吃飯、學習。人是群居動物,在人群中我這麼一個突兀的存在注定是不受歡迎的。從一開始的不受歡迎,到之後的排擠,被嘲笑,被欺負,我無力反抗,連一個宣泄的地方也沒有。
初三那一年,小木轉學到我們學校,她爸爸是當地人,本來她們一家住在城裏,但是由於她爸爸生意失敗,媽媽跟人跑了,爸爸就帶著她回到了鄉下,這是後來小木告訴我的。那天,我被同學欺負,小木就那麼衝進了我的世界裏,在我之後的人生裏,給了我一場盛大的溫暖。她推開欺負我的同學,拉著我就往教室外麵跑,跑出了學校,跑到我經常一個人待著的小河邊。
我們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直接倒在河岸的草坪上,大口大口的喘氣,我偏過頭看了她一眼,開口和她說了第一句話:“你叫什麼名字?”小木轉過頭看著我,側過身,右手支著頭說:“我轉學過來都三個月了,你連我名字都不知道?難怪同學都不喜歡你。還有,我剛剛幫了你,你難道不應該說聲謝謝嗎?”我忽然就不敢看她,轉過頭看著天空說:“為什麼幫我?”她也轉過身,聲音略帶不悅的低估了句“還真是沒禮貌。”說完,像我一樣望著天空,過了一會兒,她又說:“因為,我知道你的名字,你叫簡涼涼,簡單的簡,冰涼的涼。”
她轉過頭看著我,我沒有看她,可我知道她在笑,我很想轉過頭告訴她,對不起沒有記住你的名字,對不起我這麼沒禮貌,對不起沒有對你說謝謝。對不起我連對不起都說不出口。“唉,你,你怎麼哭了?你別哭,我,我不是有意要說你的,你別哭了,我,對,對不起嘛。”她看到我哭,一臉的驚慌,緊張,不停的安慰我,跟我道歉,問我是不是哪裏痛,剛才是不是受傷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哭,隻是覺得這雙眼睛已經不是我的了,眼淚不受控製的的泛濫成災。“你別哭了,好不好?如果你沒有朋友的話,以後我來做你的朋友,我保護你。”聽到這句話,我停止了哭聲,看著她拍著胸脯煞有其事的保證,接著,我哭得更凶了,好像要把這麼久以來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似的,直至眼淚就好才肯罷休。
見我哭的這麼厲害,她恐怕是真急了,聲音一抽一搭的跟著我哭了起來,哭的比我還大聲,邊哭還邊說:“你別哭,哭了,我,我,我害怕,哇啊……”兩個人一個躺著哭一個坐著哭,像倆孩子似的。哭著哭著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就笑了,邊笑邊擦眼淚,笑得也很大聲。
是了,有多久沒有聽到有一個人說要和我做朋友了?除了家人以外,又有多久沒有聽到從一個人嘴裏叫我的名字了?她說,我叫簡涼涼,簡單的簡,冰涼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