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黃昏,蘭猗由宮內回到梧桐大街,剛過三道牌樓,即看見公輸拓騎馬馳了過來,她迎麵站著,待公輸拓下了馬趕著問:“這時辰了,侯爺往哪裏去?”
公輸拓身穿玄色長衫,一隻白玉簪隨意綰著頭發,簡單裝束像是在家中的井散步,是以蘭猗好奇他的行蹤。
惠王之事,公輸拓當然知道,因宇文佑秘不發喪,且不準這消息外傳,他就不便進宮對皇上做以安慰,今要去的地方是萬寶樓,有人相邀,他就對蘭猗直言:“你那個徒弟朱淵漁是找我敘敘舊。”
他若不提,蘭猗快把順府尹朱淵漁忘幹淨了,既然是朱淵漁相請,一定不是閑事,蘭猗雖然滿心不高興他成日的不落屋,又不好阻攔,於是叮囑一句:“侯爺切莫貪杯,當心身子。”
公輸拓點頭應了,待上馬想走,忽然發現蘭猗右側麵頰處有一條隱隱的血印,因為蘭猗膚白,所以很是明顯,他忙問:“你的臉?”
蘭猗心一沉,笑的極其不自然:“給兒子的手抓的,好的差不多了,侯爺有多久沒用正眼瞧我了,這傷可是有日子了。”
公輸拓先是微微一怔,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哈哈一笑,附身拍了下她的腦袋:“我最近忙的昏地暗,今晚早些回來,宮裏的事我正想問問你呢。”
蘭猗躬身相送,麵無表情。
公輸拓曉得她不開心,無奈的晃晃頭,揚鞭而去,趕到萬寶樓時,夥計見了他比見親爹還親,門裏發現他在酒樓門口緊急勒住韁繩,夥計就跑著迎了出來,接過他丟來的韁繩,殷勤問候:“侯爺一向可好,久不來照顧,掌櫃的都快想出病來了。”
曉得他是在溜須拍馬,公輸拓經典的哈哈一笑,邁步往酒樓走,一腳門裏一腳門外時問夥計:“老朱可來了?”
他們都是萬寶樓的常客,夥計明白他口中的老朱即是順府府尹朱淵漁,搖頭:“不曾來。”
公輸拓有點意外,哪有請客的人讓客人等候的道理,且朱淵漁對他一直都當祖宗般供養,不過轉念想,誰還沒有個意想不到的事發生呢,大概順府又接了案子,於是他也不上樓,撿了個靠窗的位子坐了,夥計把茶端來,他閑茶寡味,就點了壺淡酒,就著一碟花生米,先墊墊底,一邊坐等朱淵漁。
此時沒到飯口,酒樓裏客人零星,在距離他不遠處靠窗的位置,背對他坐著個客人,那人獨自飲酒,默不作聲,公輸拓掃了眼,然後若有所思。
突然角落裏哢擦一聲脆響,那酒客忍不住去看,發現是風大將桌子上的茶杯吹落,並無大事,你酒客就轉回身子繼續吃酒。
公輸拓亦是自斟自飲,直把一壺酒吃得一滴不剩,朱淵漁還是沒有露麵,公輸拓覺著事有蹊蹺,拉過夥計問了下最近酒樓的情形。
夥計不懂他的意思,就道:“店裏一直都忙,買賣非常好,勞侯爺掛心,還有……”
夥計突然放低了嗓門:“新來了個歌女,比念奴兒模樣俊比念奴兒唱的好,侯爺要不要把她叫出來?”
提及念奴兒,公輸拓微微呆愣了下,隨即揮揮手笑道:“甭了,今個我不得方便,改。”
他著話站了起來,既然久等不來朱淵漁,他也不等了,準備去順府看個究竟,回頭告訴夥計把飯錢先記著,因沒有隨從,他更是從來不記得在身上放些銀錢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