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個時辰,就將十餘起民事糾紛斷的一清二楚,並非新知縣能力過人,而是他做事不存私心,憑證據斷案,故而能毫無顧慮為民做主!
眼看日頭偏西,公堂之上隻剩下擊鼓喊冤的老嫗焦急等待,圍在衙前的人群意猶未盡,絲毫不見有人離去。
終於,從遠處跑來一群人,有老街坊立刻認出,中間那四位正是老嫗的不孝兒子。
有公差將圍堵的人群分開,這四位被親娘狀告的漢子跌跌撞撞衝入大堂,衝著老嫗就跪。
“娘啊,您這是唱哪出戲,普天之下,哪有父母狀告孩兒的!”
“娘,我那一畝地眼看著就犁好,您就行行好,撤了狀紙吧~”
“就是啊,現在拓荒都是沒日沒夜拚命幹,我的親娘呦,您這不是添亂子嗎......”
幾位漢子抱住張氏的腳,亂七八糟說了一通,除了抱怨,卻沒一個人要說帶娘回家。
這張氏氣的臉色蒼白,衰老的身子也微微顫抖。
嘭~
氣得畢小六一巴掌拍在案桌上,一桌小物件被震得東倒西歪,若非這案桌用的是鐵線木細細打磨而成,沒準被拍成兩半。
“大堂之上喧嘩也罷,一群不忠不孝,不知廉恥的東西!放著老娘不管不問,反倒怪罪自己親娘添亂,本縣倒要問問爾等可有良心!”
“可有良心!”兩旁公差齊喝,一通殺威棍震得人鼓膜嗡鳴。
知縣大人震怒,四個漢子驚慌失措,丟了老娘來拜知縣。
“若要強判你等輪流贍養親娘,知道你們未必心服!保不準本縣前腳斷了案子,你們後腳就將老娘驅除家門!”畢小六冷眼一掃,猛喝道,“老人家總要有落腳之處,如今蔡縣民宅空置不少,官府特取出一間臨界門麵,作為臨時安置張氏之處所,租金免除!”
還有這等好事?
四兄弟懷疑聽錯了,見知縣大人不似偽作,剛要千恩萬謝,就聽得驚堂木猛敲!
“本縣租金可免,爾等欠你們生母的租金可要好好清算!”
這......
“雜貨鋪早就抵押了,何來租金之說?”
“就是,老大你倒是跟大老爺說清楚啊,抵押雜貨鋪的三石粗糧都被你收了,要交租金也是你繳!”
“對,就應該大哥承擔!”
“放屁!咱娘也吃了,老三家的媳婦也取走兩鬥,老二你不也取了三鬥,還有老四,你不能昧著良心亂叫,你嫂子哪頓白了你!”
......
一群畜生!
此情此景令人心灰意冷,衙前看熱鬧的街坊鄰裏接連搖頭,紛紛替張氏不值。
常言道養兒防老,昔日家境殷實的張家如今敗落,幾個兒子相互推脫,嫌棄老娘成了累贅,生子不孝再多又有何用!
“來人!”畢小六惡叫一聲。
“在!”十六名公差齊聲高呼。
“與我掌嘴十下以示懲戒,再敢藐視公堂者亂棍伺候!”
太刺激了,這是知縣大人首次動用刑罰,雖說掌嘴是最輕的刑罰,也掀起一陣小高潮,大門口有膽大的偷偷叫好,膽小的則不敢亂看。
四名公差獰笑著湧了上來,不由分說,裹著這四兄弟的胳膊不讓動彈,另外四名公差一臉壞笑,脫下左腳的鞋子,按順序站好。
“打!”
一聲令下,大堂內傳來整齊的打臉聲響......
粘著汙垢的破鞋底子扇在臉上,發出啪啪的沉悶聲音,卻似重錘敲在眾人心口,直到現在才算領教知縣大人的厲害,那是真敢打人呐!
別人怎麼想,張氏不知道,望著四個從身上掉下來的骨肉受苦受罪,她心裏隱隱作痛,淚水止不住流了下來。
“青天大老爺手下留情,老婆子......老婆子撤訴,不告了......”張氏緩緩下跪,聲聲淒慘。
哎~
畢小六恍惚一陣兒,待十聲悶響過去,這才憤憤看著四位腮幫子紅腫的漢子,厲聲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也枉為張氏舔犢深情,念在爾等有慈母的份上,本縣就不在追究!”
四兄弟捂著臉麵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