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間,一朵黑蓮在慘白的額骨之上恣意地綻放開來,它似以聲為食,剛一出現便令山洞內慟哭似的呼喚聲停歇下來。層層疊疊、好似劍尖列陣一般的花瓣在陰影內搖曳,凜冽的肅殺之氣隨之悄然擴散,令四周的空氣都變得凝重而幽暗。
“你做了什麼?”
陸公子扭頭看向衛鯤,盡管他的麵容被遮擋,但從語氣中不難想象他又驚又怒的表情。
衛鯤啞口無言,他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能憑感覺判斷出此黑光與仍在自己右掌內顫動的玄水無關。
“既然與玄水無關,那又是從何而來?”衛鯤苦思冥想,想要在記憶中尋出答案,但密室內壓抑的氣氛與眼前正被緩緩染成黑色的人骨都在壓迫著他的精神,令他隻獲得了一陣自眉邊太陽穴湧出的刺痛。
“休傷主人!”
這時,七條魚王也意識到了主人屍骨的不對勁,它們發出的虹光驟盛,衝向快要將那具白骨的頭骨完全染黑的黑蓮。七彩之光與黑光短兵相接,一瞬間,高亮的光輝淹沒了衛鯤的雙瞳,而還在苦苦思索的他也在此刻得到了靈感,他的腦海中有一幅畫卷鋪展開來。
畫卷中是一座庭院,當中立有一人,發色如血,著金縷帛衣,背影挺拔如一株金枝玉葉的寶樹,盡管未露真容,他人也能想象出這定然是一位目含星宇,眉挑山河的英雄人物。
“如此氣勢,想來這位就是吳帝。”衛鯤立在畫卷之前,目露驚歎之意。
“大王!”畫卷忽而一閃,其內竟傳出了一聲呼喚,衛鯤連忙定睛觀瞧,就見自庭院之外走進了一位老者,他手拄著拐棍,顫顫巍巍,一步一停,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吳帝的近前。
吳帝立在原地,穩如山嶽,低聲道:“相國有何事?”
老者一臉憂色,他重重地咳嗽了兩聲,道:“大王,臣有緊急國事要奏。”
“相國,寡人早已說過,朝政之事皆當由您與另外兩位老臣決斷,寡人素惡勞神傷心之事。”吳帝語氣平緩,竟似國之大事與其無關。
“怎會如此,豈有一國之君不理朝政之理?”衛鯤搖了搖頭,頓時對這位吳帝略感失望。
畫卷內的老者與衛鯤一般,也是無奈的長歎了一口氣,他還想再說幾句,卻被吳帝打斷,這位吳帝頭也不回,斬釘截鐵道:“寡人早已下令,任何人不得進諫,違者殺無赦。”
“莫非吳帝竟然是如此昏君?”衛鯤皺眉,心中滿是疑問。
“大王,還請手下留情。”正在這時,又有一人走入庭院之內,此人臉型如錐,麵色慘白,鼻子卻好似彎勾,而最為奇異的當屬他的雙眸,其內的瞳孔竟是一個“十”字之形。
“國師,你莫非也是要來與寡人商量國事?”吳帝語氣陡然一揚,其內滿是不悅之意。
“非也,非也,臣聽說了一件趣事,特來大王的庭院內確認,”國師連忙擺手,他走到一言不發的老者身邊,手指庭院內的一顆高樹,道:“臣聽聞有一隻怪鳥落在了大王的庭院內,三年不飛,三年不鳴,也不知此鳥究竟是不是啞了嗓子、斷了雙翅。”
衛鯤順著這位國師的手指看去,就見高樹之上果然有一隻大鳥正收起雙翼閉目養神。
“哈哈哈!”吳帝忽然大笑,其聲雄渾,震得那株高樹也顫動了起來。
“此鳥不飛則已,一飛衝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吳帝話音剛落,高樹上的大鳥猛地睜開了蘊藏淩厲亮光的雙眼,振翅拍斷周身的樹枝,如一支利箭,直直的飛上了青色的蒼穹之內,發出了一聲穿破雲霄的鳴叫。
伴隨著這一聲鳴叫,吳帝又高聲道:“時機已到,寡人當選賢任能,強國爭霸!”說完,他手臂一抬,手中就出現了一柄黑色的長矛。
吳帝振臂一呼,畫卷如得號令,立即向四方鋪展開來,畫麵當中仍然是他,隻是此刻的吳帝不僅發色如血,他那件華貴無比的金縷帛衣同樣被仇敵之血染為殷紅之色。
“國師,寡人已懾服群雄,一匡神州,可謂功成名就,如此偉業,能否擔一個‘帝’字?”吳帝立在血泊中,眼看著腳下累累的白骨,語氣鎮定自若。
生有十字瞳的國師躬身道:“大王興兵於吳,當稱吳帝,然此帝乃天下之帝,卻不能號令道門內的仙人,而臣有一天下獨一無二之寶,可助大王降服群仙,成為天上之帝。”
吳帝聞言沉默良久,他放下手中長矛,道:“何物如此神奇?”
國師微微一笑,從懷中取出一隻小瓶子,交給了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