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元兵的吼聲顯然驚動了正沉浸在美夢中的百夫長,他回頭一看,隨了一名隨從之外竟然已全軍覆沒,眉頭一皺,冷聲道:“赫圖,過去解決了這小子!”
蒙古軍中等級森嚴,那隨從雖然心下生怯,卻更加知道眼前的這位爺的厲害,當下硬著頭皮道:“遵千總令!”撥馬衝了過去。
張翠山大喝一聲:“韃子,看箭!”聲如平地綻雷,一道破空之聲傳出,這一箭正中赫圖的左肩,這個倒黴的家夥中箭後手一軟,長刀落地。
“千總救我!”赫圖中箭,雖然傷不了性命,卻是恐懼之極,下身不爭氣的一濕,尿了。
他跨下的戰馬背上一熱,更顯躁動,身子輕輕一抖,就把主人晃下了馬,膽小鬼赫圖哆哆嗦嗦地爬起來,已是不敢再麵對張翠山,轉身就朝百夫長奔去,腿肚子還在打轉,可跑起來比戰馬卻慢不了多少,連跑邊大喊救命。
“真是丟人!”張翠山和百夫長在內心裏同時冒出這麼一個詞來。
“無膽的鼠輩!”百夫刀隨手扔下懷中不知死活的少女,一夾馬腹,衝了上去。張翠山棄弓拎起得勝鉤上的長槍,也迎了上去。
長箭顫巍巍的插在赫圖的身上,還流了一地的水漬。須臾間,張翠山已然追至。
若是這家夥朝著其他方向逃命,張翠山也不屑再取其性命,首惡乃是百夫長,可是這個小嘍羅偏偏大嚷大叫著向百夫長尋求庇護,隻能說他運氣不好,悲催到家了!
二人以膽小鬼為戰場,槍長刀短,中間又夾著自己的部下,百夫長不得己而收刀,眼瞪瞪看著一個孩童當麵一槍洞穿自己的隨從,實是重重地折了他的麵子。
張翠山收槍甚快,未等被穿了透心涼的赫圖倒下,長槍再度刺出,槍尖透著一股冷冷的殺機,目標卻是百夫長的戰馬。
“無恥!”百夫長一聲怒喝,提馬退了一步,避開了這一槍,臉上的刀疤和他惱怒的表情縱橫交錯,猙獰無比地吼道:“你以為殺了幾個小卒子,就能和本將抗衡麼?”
張翠山並不答話,挺槍再刺,百夫長見其竟然不搭理,頓覺顏麵受挫,怒極而笑,單手擎刀,自下而上一撩,輕鬆蕩開長槍,張翠山頓覺一股大力從槍身傳來,雙手拿捏不住,長槍脫手而出,虎口更是被震得鮮血長流,差點兒掉下馬來。
心下一陣暗驚,這百夫長竟是如此厲害,相較之下,先前的幾名小卒就是捆到一塊,也及不上他一根手指頭。
“不自量力!小子,你壞了本將的好事,就拿命來吧!”百夫長一聲冷笑,一個箭步竄了上去,長刀不停地砍下去,他天生神力,速度又快,張翠山人小力弱,不敢硬接,隻是憑著腳下精妙的七星步法躲避,被打得節節後退,毫無還手之力。
忽地一腳踏空,張翠山心知不妙,咬起牙舉槍硬擋,被百夫長的一記重劈了個正著,隨後橫起一腳踢開張翠山。隻聽得一道骨頭斷裂的聲音傳來,張翠山的嘴角溢出了鮮血,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手臂斷折,肋骨也斷了一根。
看著猙獰麵容的百夫長撲過來,張翠山心中無悲無喜,勉強提起那如同灌了鉛般沉重的手臂,從他的身上湧現出一股悲壯的決然之意。
二人的實力相關如此懸殊,若非那百夫長擄走少女,張翠山決計不會選擇和他對抗,此時支撐著前者的,是一種信念,一種為遇難父女討個公道,哪所是血濺五步也要與之一拚的決然。不成功,便成仁!
張翠山艱難地從塵土中爬了起來,喉嚨處一陣甜意湧來,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整條右臂空蕩蕩的掛在胳膊上,除了連接之處傳來一股痛意之外,一點兒知覺都沒有了。
在百夫長驚訝的目光注視之下,中招後的張翠山依然是不動聲色,抹去嘴角的血漬,仿佛受傷的不是他本人,咬著牙一扭一轉,強行接上了脫臼的手臂,“霍”地從塵土中一躍而起,飛身撲了上去,手中還抓了一把不知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