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季出奇的冷。太和山綿綿數千裏,皚皚的白雪反射著那晶瑩的光芒,形成了一片銀色的世界。一顆小樹枝似乎再也承受不住積雪的重量,哢嚓一聲,斷了開來,那隻正在樹枝上蠕動的蝸牛也遭了殃,跟著掉了下去,可它並不氣餒,順著那顆已經被凍僵的樹幹再次爬了上去,雖然速度很是緩慢,卻依然透露出其不達樹頂誓不罷休的堅決之意。
一望無際的山道上,於洋頂著刺骨的寒風冒雪前行。他是武當派第四位弟子張鬆溪的表親,雖然年紀相若,卻又整整差了張鬆溪一個輩份,家族遭遇了空前的危機,希望表叔能看在以往的情份上,提出援助之手。
山東濟南城到湖北太和山遙遙數千裏,他途中換馬不換人,不眠不休日夜不停地趕了三天天夜的路了,雖然已經累得筋疲力竭,可是胸中還存著一股堅毅之氣,一定要堅持到武當山再休息,家族的生死存亡係於己一身,實是半點也耽擱不得。
伸展了一下快要凍僵的胳膊,於洋把手伸到嘴邊重重地哈了一口氣,長途奔走了這麼多天,將他體內的熱量消耗得差不多了,隻是一股不知名的力氣從他的丹田處嫋嫋生出,咬著牙一步一步地堅持著,雪花飄進衣領,開始還能帶給他一絲冰涼的愜意,雪花尚未融化就已經凝成冰,他甚至能感受到體內的熱量正在一絲絲地消失。
武當山終於就在眼前了,是成是敗在此一舉,隻是這該死的天氣,每走一步都吃力無比,似乎會在下一刻把自己凍成冰雕。
於洋隻覺腳下的步伐越來越重,而眼皮子也是越來越沉,心下暗道不妙。要是凍昏在這段前後不靠的路上,身死事小,可誤了家族的大事可就百死莫贖了。他的精神恍惚,卻不知何時一個身著玄色道袍的道人跟了過來。
說是道人還不如稱其為道童合適,隻見此人星眉朗目,眉目間依稀還帶著一絲稚色,衝著於洋燦爛地一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飄然在自己身邊掠了過去。
好不容易見到一個人,身心俱疲的於洋正要開口求助,卻隻得那小道士忽地’咦’了一聲,返身而回。深深地盯了於洋一眼之後,從懷中摸出一個酒壺遞了過去:”這位兄台,這大冷天的你不在家裏烤火來武當山何為啊?”
“你以為我不想守在家裏享福嗎?”於洋也不客氣,伸手接過酒壺灌了一大口,烈酒辛辣,入口化作一股熱流直抵心肺,心裏暖洋洋的,舒服無比,。
“敢問道長,可是武當弟子?”於洋這話問得有些笨了,此處除了紫霄宮外並無別的道觀,天寒地凍,不是武當弟子又能是何人。
“此處距離武當派尚有十餘裏,老兄你寒氣入體,還是好好活動一下吧,貧道可以渡你一口熱酒,下次可未必有此好運了。”張翠山不回他的話,反手卻把於洋的包袱給拿了過來,他左手接酒壺右手提包袱,於洋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兩手空空。
“你拿我包袱作甚?”裏麵是於家付於武當派的’辛苦費’。數額不菲,小道士與己素不相識,隻不過喝了其一口熱酒罷了,於洋驚聲問道。
小道士嘿嘿一笑,掂了掂包袱的重量:”馬馬虎虎了,勉強也抵得貧道的酒資,小老弟,咱們紫霄宮再見!”說罷身形一晃,在雪地裏幾個起縱,轉過一個山頭,消失得無影無蹤。
於洋心下大怒,要知道包袱裏的財物不僅僅是貴重,更是救命的東西,豈能讓這小道士白白地搶了去,驀地裏全身生出了無窮的力量,如一張拉緊的弓鉉一般,飛一般的竄了出去,雖然不及那小道士那般快速絕倫,卻也是勝過奔馬,轉眼間就看到了小道士的背影。
他本是有些功夫底子,要不然意誌雖強也無法堅持這麼久,在怒氣攻心之下,雙足雖然是又酸又軟,卻也能強提一口氣,沒有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