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咱師父有十幾了?”洗漱完畢,躺在床上,耳聽著外頭肉山大魔王的恐怖呼嚕聲,呂悅低聲向身邊的小馬子問道。
“十七……八歲吧?”小馬子也不甚清楚,“師父跟我家大哥歲數差不多。”
“大哥?”呂悅愣了下,“你大哥是做什麼的?”
“他?他在一家作坊當學徒。”
“那……你是怎麼進宮的?”呂悅家中幾個哥哥也有當學徒的,想必小馬子家的情形也是差不多吧。
“過年了,爹不舍得殺豬,又沒錢過年……哥哥說進宮好,吃飽穿暖,錢給的還多,要是出息了,家裏還能跟著享好處。”
……舍不得殺豬,倒是舍得把自家孩子哢嚓了送進宮中來。宮中好麼?或許相對於連飯都吃不上的人家來說,倒是真的好。可這裏吃人不吐骨頭!要是一個鬧不好,或是運氣不佳,以後怕是再沒出宮的那一日了。
從隨喜看的小黃書,聊到各自入宮的緣由,說了沒幾句,因為年紀小精神不足,再加上這幾天聽著外頭的呼嚕獨奏曲鬧得二人都沒睡好覺,沒多久,就再撐不住的沉沉睡去。
次日正值初六,這幾天因為宮裏先後出了兩大檔子事兒,所以皇帝竟連年都沒能過好,原本要大宴群臣的宴會,也從初一一直往後頭推。
平時要是過年間出點兒什麼事兒——如哪裏鬧了雪災、哪裏兵變、又或外族叩邊,也沒一回能似這一回似的,竟能叫皇帝連年都不過了的。
可見,發生在眼前的事兒,同發生在千裏之外的事情對於皇帝及其家人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可比性。
換好衣裳,伺候著自家的肉山大魔王起床、穿衣,折騰出一頭汗後又要伺候著這位去葉貴妃處吃早飯。
布菜添碗兒了好半天,跟在暖轎後頭的呂悅這才鬆了口氣,不由得跟身邊兒的小馬子齊齊歎了一聲——好累啊……一想到過完年後還要日日早上陪他老人家去上學……呂悅就有種前途無光的悲催感。
隨喜腳步慢了二分,嘴不動眼不斜的囑咐道:“跟緊。”
待二人忙打了精神後,才又從牙縫裏漏出一句:“出了正月,會給殿下身邊添人的。”
要不是因為宮裏的宮人損耗太多——各種死。要不是因為太監陪練太費事——又是哢嚓又是訓練。以韶華殿的地位,在那些宮女處置了之後,當天就能要來新人使喚。
隻平素小太監們多是年前入宮,哢嚓之後休養加培訓,都要等到來年三月之後才能得使喚。現在如呂悅、小馬子這樣的,都是入宮前在家裏由其家人就哢嚓完畢送進來的,所以才能提前伺候,要不然,這會兒十六皇子身邊真就無人可用了。
呂悅聽了這句話,忙提起一口氣來——堅持就是勝利!等出了正月就好了!還有二十來天,忍忍就過去了!
一路跟到慈恩殿外,這一回隨喜為了一日的打算——下午開始還有宮宴,得讓兩個孩子均一均,不能太累了。這才叫呂悅和自己跟著肉山進去,叫小馬子跟著剩下的宮人一起歇息。
一大一小,跟在肉山後麵進了殿中,慈恩殿中雖大,裏卻溫暖無比,太後端坐上頭,身後立著宮女及女官們,下麵大小兒媳婦依次落座。肉山上去打了個滾、賣了個萌,就回到了原本的座位上頭了。
今天這日,皇子、貴人們來得早些,沒一會兒就齊齊到了,給太後請過了安,才分男女坐到兩邊,聽太後訓話。
“這幾日宮中事多,竟把宴席延至今日。”太後徐徐朝下頭看來,又轉頭看向皇後,“太子身子這幾日好些了吧?”
皇後忙恭敬垂頭:“妾今日看過了璜兒,氣色比早先強了許多。”
“那就好。”說著,撚動手中的念珠,太後念了句佛,“宮中事多,可宮宴之事再不能拖了,晌午過後,便準備開席,各宮各處的都管好自家門戶,該留的人都留好,萬不能再出事端!咱們是天家的人,要叫群臣看看天家的威嚴,宴上絕不能出半點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