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年之後,初春之跡,因去年年底皇後的那回話,太醫們決定每逢四季換季之時,都要給各處的大小宮人、公公們聽一回脈,而這一回,去竹林小築的仍是這位何小醫師,那個小太監吃過棉兒拿的兩回點心,跟呂悅他們也算是熟了。
“何醫師這是過來出診?”呂悅隻好繞過他那書袋子一般的繞人話,笑著向他問道。
何欒依舊眼皮不敢抬的點點頭,連耳朵後麵都有些發紅,他素來不大善於同女子說話,平時出診時還好,隻當對方是病人,不於理會便是,但這個小呂公公……咳咳,從第一次見時就叫她的盯人神功給擊退了,現在似乎已經形成了條件放射,一見她就會臉紅。
“小呂公公是來探友的?”
“嗯,我師父在這兒。”
聽她說師父,何欒晃然:“可是隨喜公公?”這位隨喜公公已病了一冬了,隻並不是自己給他看診,有另一位太醫是專給他瞧的,故此自己並不知他的病症到底如何。
“是,人雖瘦了,看著氣色還好。”
何欒點點頭,雖有心幫她,可那人已有人專門給看了,等於是別人的病人,自己不好中間插手。再者,宮中陰私之事極多,一個太監,就算是有頭有臉的,本也用不起太醫的,可這位隨喜公公用的卻是位正經太醫……
既知其中有事,別人自不會往裏頭攪合。
話說完了,呂悅便作揖告辭,抬頭起來,正見何欒這會兒才抬起眼睛向自己看來,見自己看向他,那眼睛飛速又垂了下去,似乎……怎麼連衣領處露出的脖子都有些發紅呢?
往回走著,呂悅忍不往八卦道:“何醫師好像很麵嫩啊?”自己見他一回,他就臉紅一回……好像從沒見過他不臉紅的時候?這樣會不會導致臉部血管出問題,從而滿臉噴血呢?
棉兒抬眼朝呂悅看看,見她皺著眉頭,擺明一臉的不解,不由得偷偷抬手擦擦冷汗——怎麼自己都能看出來的事,他居然看不出來?!這小呂公公,也太大條了吧!他要是個女子,必是那種人見人愛、人見人搶,卻不知道別人為啥要搶她自己的那種!
二人一路向慈恩殿的方向走去,路上時不時的就能遇上些往來的宮女、太監,偶爾還會遇到些皇子、公主、妃嬪的。
往北拐去,再準備從前頭的路口往西拐,走回慈恩殿去時,就見前麵走過了一行人。
掃了一眼那個架式,二人便知這一撥應該就是皇子,避到邊上,等他們過去再行走。呂悅則眼尖的瞄到其中一人——一個人的體積就足有旁人的兩倍有餘,不是肉包子還會是誰?
平時在慈恩殿中之時,呂悅倒也每隔一陣就能見到一回肉包子,這孩子現在個子不長,可身體卻依舊向著橫向發展的厲害,連原本覺得他圓潤可愛的太後,在葉貴妃等妃嬪退下之後,才歎著氣的跟宋女史低聲抱怨過“怎麼不長個子光長肉了?”
這會兒,呂悅的關注點卻不在肉包子的肉上,而是他身邊帶的那幾個太監。
自己走了,小馬子比自己閃的還早,之後就是德隆、隨喜,現在,他身邊兒到底留的是哪幾個呢?
仔細一打量,就不由得跳了跳眉角——那個三十多歲,看著跟街上混混似的、縮著個肩膀塌著個腰、笑得賊嘻嘻的人……到底是哪個啊?
別說肉包子身邊,連之前葉貴妃身邊也沒有這種模樣的人啊?
這人長的實在太猥瑣了,就連那動作舉止看上去也不像是好人。可看他跟在肉包子邊兒,一手伸出叫肉包子扶著、一邊不知正跟他說著什麼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跟肉包子關係很親近!
走了個溫文秀氣舉止大方的隨喜,走了個一臉正氣端正認真的德隆,又走了自己跟小馬子這兩個人見人愛機靈可愛的小太監,現在肉包子身邊就隻能用得起這種貨色了嗎?
呂悅眼角抽抽,再瞄了瞄他們二人的身後,小英子是跟著的,臉上笑得也盡是諂媚。再後頭……沒看見熟悉的小六子跟小凳子,倒是有幾個眼生的小太監跟著。看起來,除了小英子外,就沒有自己的熟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