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嬤嬤心中一顫,不知太後怎麼忽然問起這個來了,忙應道:“皇上先是守了三年孝,出了孝期至今……還沒怎麼去過後宮……。”
太後忽然睜開眼睛,麵色平淡的直視著前方:“我老了,連你都糊弄起我來了。”
那嬤嬤忙跪倒地上連連磕頭:“太後恕罪……皇上自出孝後隻去了一次鳳儀殿,同皇後似是有些不愉……就再沒去過後宮。”
太後冷冷一笑:“娶了個皇後竟是個石女,至今不許皇帝碰她不說,也不許醫女醫治,當初還因嫉妒害死那時的太子長子!如今還當她自己有功不成?!仗著皇家沒休妻的例,竟敢拿捏皇上!傳我的話,皇後宋氏聽聞太皇太後薨信麵露喜色,實是大不敬!今日起奪去皇後之位,打入冷宮!”
那嬤嬤身上一顫,連連磕頭應聲。
皇帝已再換上素服,神色黯淡,頗又幾分惆悵之意。正欲趕去慈恩殿中,忽聽人傳來太後懿旨,隻腳步微頓,便道:“按太後的意思行事吧。”
待傳訊的人退了,才轉頭看了看慶池,當日的懵懂孩童,如今已是翩翩少年郎的模樣了,皇上心中不由得一時有些恍惚,若是自己長子未死,如今,也應和他差不多了吧?
慶池低頭等著皇上的動作,好陪他一起去吊唁太後,忽覺皇上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疑惑抬頭,見皇上眼中帶著一絲疼愛:“是個大小夥子了。”說罷,便轉身走向大門處。
慈恩殿中一片肅靜,皇上跟太後來過後,便把太皇太後的遺體移至了壽和殿之中,隨喜忙了一整日,這會兒總算得功夫回來歇息上一會。
回了自己的屋子,剛剛坐下,今聽到門響,棉兒已經打好了熱水,送了進來。
隨喜垂了垂眼睛,上前一步:“怎麼又弄這個?不是叫你歇著,讓他們去弄?”
棉兒臉上一紅,低頭道:“又不費事……。”
屋內一時無聲,略顯尷尬,隨喜轉身倒水,隨口道:“太後、陛下的恩典,慈恩殿原樣不動,人手也盡量不動……若是不想四處調動,留著這裏倒也安生……。”
棉兒心裏一急,忙抬頭急道:“你走不走?!”
隨喜背衝著她,半晌無語,許久才道:“你還小,何苦為了我這麼個閹人……。”
“我不管!”棉兒撲到他背後,一把抱住他的腰:“從我入了宮,先是女史大人……後來有了小呂公公……再後來就是你……隻你們幾個對我好、照顧我……可我隻喜歡你一個!你、你……除非你嫌棄我,不、不想要我了!”
背後的聲音抽搭了起來,隨喜眉頭皺了半晌神色無奈,許久才吐出一口氣來,把手輕輕按到了她的手背上。
他生的模樣周正,素來就招小宮女的眼,隻他自知身份,又明白深淺,故此,不論是當初在韶華殿,還是後來到了太後這裏,無論飛來多少媚眼,都隻當那是些飛蟲在眼前晃蕩。
可當初呂悅出宮前就求了自己,讓自己要是有了精力多少看顧一眼棉兒,自己後來又偏偏到了慈恩殿中,自然把這個小姑娘當成當初的小呂子、小馬子一樣看待,卻沒成想,竟看出了這些事來。
“小呂子當初說過,等你歲數大了,就幫你出宮。”她是宮女,與自己不同,呂悅還特意留下了些錢,說是他和葉女史給這個小丫頭留的,讓自己幫她收著,現在自己這樣,幾乎與監守自盜無異。
棉兒覺出他的大手裹在自己的手上,心都快飛了起來,聽他如此說,連忙慌忙搖頭:“我不走,離了你,我哪兒也不去!”
雖是孩子氣的話,可到底熨貼,要說隨喜雖一直躲著、避著那些宮女的示好,可夜深人靜時,到底也想有個知冷知熱的人伴著。咬咬牙,心中猛地一縮,忽的轉過身來,反手抱住了她:“再想後悔,可就晚了!”
自己現在好歹能跟慶池說上些話,大不了找他幫忙,求個恩典吧……
“不對不對!就算虛歲也隻能虛一歲!哪聽說過有虛兩歲的?我又不是臘月生的,落地就長一歲?!”呂悅義正言辭的跟葉素笙拍桌子。
葉素笙給麵子的抬抬眼皮,複又看向她領口繡著的那一圈精致小圓豬:“那也是十四了,這可是你應了的,過了生日就辦喜事。”
呂悅急得要抓狂:“我說的是及笄禮!十五歲生日!!”
葉素笙忽的一笑,抬手把她拉進懷裏,唇幾乎就是貼在她耳邊的:“想叫你動動手都不肯,現在又出爾反爾,這是想要憋死你家相公?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