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護好青衣。”流瑛朝青泓世子說道。
他自然知道自己現在並不能幫上她什麼,最好的就是按她說的做。
這是亦尋在她重生之後,第一次看她殺人。
流瑛自己都不知道,她看起來最美的時候,是在殺人的時候。
三境山前的剜眼開膛,蓮塘坳對岸上的雨日截殺,亦尋都沒有親眼見過。但他知道,隻有在殺人,特別是帶著怨念殺人的時候,她就會帶著一種最極致的美態。不像是在殺人,而是在遊戲人間。
她是皚皚高山上的一棵清冽的長生樹,隻是來此,遊戲人間。
曾經有人這樣說過死地之主:她看起來越美的時候,你死的越慘。
當年她麵目全非,一身黑衣,一人屠殺了一個村子的人。被人看見了,傳了出去。很久之後後來人才醒悟過來,死地之主最愛綠衣,那一身黑衣,是綠色被鮮血染黑了。
如今流瑛一身富貴的男裝,那易容之後著實俊美的臉龐,如果換做那些早已作古的人,恐怕已經戰戰兢兢的逃了出去。
可惜了,現在隻有這些隻聽過傳聞的後輩了。
所以,黑胖子他們,注定了,一個沒留下。也不對,黑胖子還留了個活口。是青泓世子要求留下的。
“我的小公主啊。”亦尋輕聲的喃喃道。他不在乎她變成什麼樣的人,或者說,整個世界,他隻在乎她。就算她殺了所有人,他也不會皺一下眉頭,隻會溫柔的,拿一麵幹淨的方巾,替她擦幹淨手上的汙穢。
他早就對這個世界失望,隻有她,是他一直活著的信仰。
流瑛用守心劍割了每個人的喉管,他們都死的很快。
死地之主有一個習慣,一殺殺一群,而且一群人都是一個死法。
沒辦法,沒人敢一個人來單挑她。因為她名聲實在是臭。但是也有一些人是她的信徒。那些去過死地的人,那些住在渚岸的人,那些,她遇見的人。
當年宗嵐就這樣嘲笑過她,活了快一百年的人了,老是被陌生人追殺,名聲都臭到家了。她那段黑魆魆的日子裏,出現的顏色全部都是陌生人的鮮血。
隻有她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會抱著自己,坐在渚岸邊上,思考為什麼那些人明明一點都不了解她,卻要殺她。
守心劍上隻有一條血痕,襯著那寒光凜凜的劍身,頗有一股風骨,像深夜湖水中印下的一彎弦月。
“你好啊,黑胖子。”流瑛停在黑胖子半米開外的地方。笑嗬嗬的說道,像是個打招呼的鄰家姑娘。
黑胖子頓時傻了,‘肆’的人大部分本就都是亡命之徒,什麼刀口舔血的事都幹過,但是這樣熬著,等待著死亡,看著身邊的人一點點死去,徒留一個人活著等死。是一種最大的痛苦。
而這種痛苦,流瑛嚐了三百多年。
“不禁嚇啊。”流瑛抬了抬眉毛。黑胖子已經嚇得跪在了地上。
“阿瑛,留給我來。”他握住了她的手。他懂她心裏的傷,懂她詭譎的笑意之下,是怎樣的痛苦。
這個時候,他是亦尋。
“先斷了手腳筋吧。”他淡淡的開口,另一隻手接過守心劍,他腦子裏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她的手好涼。黑胖子本以為這個人會放自己一馬,沒想到手段比流瑛更甚。
幾聲痛苦的哀嚎之後,黑胖子已經癱在了地上:“你到是什麼人!”黑胖子還不算傻,明白過來這兩個人必定有更深層的目的。
“‘蛇影’是你給宗嵐的吧。”他以青泓世子的聲音,淡淡地、冷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