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說,這是溫尋這個沒有什麼浪漫細胞的老爺們,唯一滲透出來的無時無刻的浪漫。有時候一句話的語氣真的可以改變很多,就比如現在,一句繾綣的‘阿瑛’,就讓流瑛覺得,很不賴。
或許,她每次想放下溫尋的時候,都是敗在他這樣從來沒有給過別人的溫柔語氣一樣。
他對別人並不涼薄,隻是,溫柔都是她的。
作為青泓世子,他可以招攬海船,帶著流瑛出海。這是那個現在無人知曉的溫尋將軍所做不到的。
他將流瑛的眼睛用手帕蒙住,素淨的手帕,帶著股他身上獨有的藥香,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被他牽著,腳下並不平坦,海風吹著她,發絲翻飛,刮過她的臉龐,有點癢。
但是很安心。
流瑛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他要給她什麼樣的驚喜。
臉上一涼,手帕被拿開了。
眼前是一片花海。
潔白純淨的白蕪花,一片一片,大片大片的鋪滿了整片山頭。
流瑛眼睛流露處驚喜,和情不自禁地喜悅。
“喜歡嗎?”世子紆尊降貴地討好,依舊帶著點絲絲地緊張呢。
“不錯。”流瑛開口回答,聲音清脆,喜不自勝。
“阿瑛。”他又來這招,低啞的,仿佛從喉管呢喃的聲線,像壓抑不住快要斃溺的落水者。
太迷惑人了,太勾人了。
流瑛整個人都覺得酥了,特別是他這樣從後麵抱著她,在她的耳邊出聲。流瑛一哆嗦,恍惚之間,覺得他們像極了兩顆交纏的長生樹。仿佛很久以前,也這樣,交纏著,依偎著,看遍滿山的白蕪花開。
好久好久,這都是藏在流瑛心裏最幹淨的畫麵。
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人,心裏卻喜歡最幹淨的東西,其實人很奇怪,想要和缺乏其實是反著的關係。
很多東西,不是因為想要才要,而是因為,缺乏所以才迫切的想要。
她是個滿身汙穢的人,是個罪人,也曾是個死人。
她一生啊,尊貴過,天真過,幸福過,十六歲之後,因著一份錯誤的姻緣,她公主尊貴的身份再也無處可用,成了輝鐸的階下囚,成了胥母的叛徒。然後便是長達幾百年的放蕩。
她其實很不想用放蕩這個次形容自己,但是的確。她曾放蕩過。
所以就算如今記憶零星,她依舊渴望一份純白的心。
她以為沒有人看到透她,也確實,沒有人看的到她心底的那份孤獨與自卑。除了他。
“喜歡就好。”亦尋將她抱的緊了。彎下腰,用自己的偷蹭著她的。
耳鬢廝磨。
他知道她心情不好,她想要冰棺,他沒有給她。流瑛以為,他不說,也就是沒多少在意,卻不想,他一直是在意的,他給她種了一個小島的白蕪花,為了逗她一笑。也不問她能不能消氣,他希望她是真的開心,而不是以為他隻是讓她消氣所以才做這些。
他的愛,一像不動聲色卻又極為深入。
真的很好。流瑛這樣想,這個人,真的很好。
兩個人的衣袍被海風吹起,在風中獵獵作響,白蕪花純白的花瓣,被風揚起,細碎的飄在空中。
“有花碎了。”流瑛盯著那被風摧殘之後獨自飄零的花瓣,說道。
“嗯,碎了。”
“雖然碎了,但可能,它隻是為了追求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