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月英
“啊啊,她的別我而去,原來是為了我的身體不強!”
我這樣的一想,一種羞憤之情,和懊惱之感,同時衝上了心頭。但
回頭一想,覺得同她這樣的別去,終是不甘心的,所以馬上就又決定了
再去追尋的心思,我想無論如何總要尋她著來再和她見一麵談一談,我
收拾了一收拾行李,就叫茶房來問說:
“太太是什麼時候來的?”
“是三四天以前來的。”
“她在這兒住了一夜麼?”
“噯,住了一夜。”
“行李是誰送去的?”
“是我送去的。”
“送上了什麼地方?”
“她是去搭上水船的。”
啊啊,到此我才曉得她是上A地去的,大約一定是仍複去尋那個小白
臉的陳君去了罷。我一邊在這樣的想著,一邊也起了一種惡意,想趕上A
地去當了那小白臉的麵再去辱罵她一場。
先問了問茶房,他說今天是有上水船的,我就不等第二句話,叫他
開了賬來,為我打疊行李,馬上趕出城去。
船到A地的那天午後,天忽而下起微雪來了。北風異常的緊,A城的
街市也特別的蕭條。我坐車先到了省署前的大旅館去住下,然後就冒雪
坐車上大新旅館去。
旅館的老板一見我去,就很親熱的對我拱了拱手,先賀了我的新
年,隨後問我說:
“您老還住在公署裏麼?何以臉色這樣的不好?敢不又病了麼?”
我聽他這一問,就知道他並不曉得我和月英的事情,他仿佛還當我
是沒有離開過A地的樣子。我就也裝著若無其事的麵貌問他說:
“住在這兒的幾個女戲子怎麼樣了?”
“啊啊,她們啊,她們去年年底就走了,大約已經有一個多月了罷?”
我和他談了幾句閑天,順便就問了他那一位小白臉陳君的住址,他
忽而驚異似的問我說:
“您老還不知道麼?他在元旦那一天吐狂血死了。呀,這一位陳先
生,真可惜,年紀還很輕哩!”
我突然聽了這一句話,心口裏忽而涼了一涼,一腔緊張著的嫉妒和
怨憤,也忽而鬆了一鬆,結果幾禮拜來的疲勞和不節製,就從潛隱處爬
了出來,征服了我的身體。勉強踉蹌走出了旅館門,我自己也意識到了
我的肉體的衰竭和心髒的急震。在微雪裏叫了一乘黃包車,教他把我拉
上聖保羅病院去的中間,我覺得我的眼睛黑了。
仰躺在車上,我隻微微覺得有一股冷氣,從腳尖漸漸直逼上了心
頭。我覺得危險,想叫一聲又叫不出口來,舌頭也硬結住了。我想動一
動,然後肢體也不聽我的命令。忽兒我覺得腦門上又飛來了一塊很重很
大的黑塊,以後的事情,我就不曉得了。
後 敘
五六年前頭,我在A地的一個專門學校裏教書。這風氣未開的A城
裏,閑來可以和他們談談天的,實在沒有幾個人。
在同一個學校裏教英文的一位美國宣教師,似乎也在感到這一種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