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夥食不錯啊!”
粗獷的聲音在沈複耳邊響起,但沈複充耳不聞,徑直扶起高升,問道:“沒事吧。”
高升吐著和血饅頭,喃喃說道:“沒事。看來我還是晚了一步。”
沈複當然知道這晚了一步的意思是,高升已知悉了這些囚犯要對沈複下手,隻是顧著搶饅頭,所以才沒有立刻知會沈複。
師出明華閣的沈複又何嚐感覺不到騰騰殺意?隻是不願參雜於鬼域中的紛爭,若非如此,高升搭肩之時,沈複早已將他摔出去……
沈複端起清水碗,遞到跟前,淡然說道:“你若覺得好,我讓你便是。”
聲調平緩,絲毫沒有盛氣淩人之意,奈何到了對方耳中,卻成了赤(裸)裸的挑釁!
來人頓時火冒三丈,喝道:“哪來的狗雜種,敢這樣跟我過江龍說話?”
說完,便一腳端掉了清水碗……
沈複啞然,不覺地打量起眼前的過江龍來。但見他濃眉大眼,一臉的煞氣,赤身之上竟真的紋著一條龍!
紋龍從左肩探出龍身,繞過胸膛之後,便張開了血盆大口!
許是這龍鱗太像蛇皮了,又或者是滴血的獠牙過於凶猛,沈複怎麼看都不覺得這是一條過江之龍,而是一條食人巨蟒!
這紋身師傅的手藝還真是到了不可原諒的地步……
沈複心中苦笑,不禁問道:“你身上這過江蟒蛇,出自何人之手?”
本是無心之言,到了嘴上卻成了辱人之辭……
這便是禍從口出。
沈複連忙捂住嘴巴,但話以出口,根本就收不回來。而惱羞成怒的過江龍忽地抬起了粗壯如柱的大腿,掃向沈複的腦門!
沈複無奈,隻好架起雙手,試圖抵擋這霸道的腳勁……
砰——
肉搏之聲轟然炸開,接著便見沈複彎著身軀,向左踉蹌了三步方才停住腳步。
原來過江龍踢出的是連環腿!
沈複扭了扭脖子,“呸”的一聲唾出了淤血,恨恨說道:“給你三分顏色,就想染大紅?”
過江龍即驚且怒,驚的是沈複竟然能接得住力大無窮的腳勁,怒的是沈複竟然敢獅子頭上拔毛!
但聽過江龍沉聲說道:“看來我不好好教訓教訓你,你都不知道鬼域裏誰是老大!”說著,揚手一揮,喝道:“給我上!”
聲令一出,那些跟著過江龍混的囚犯便一擁而上,如潮水一般,頓時將沈複淹沒!
若在平時,沈複根本就不把這些小嘍囉放在眼裏,但現在琵琶骨被鎖,空有招式而無內力的沈複就連招架亦顯得力不從心,更不用說是反擊了。
直到此時,滿身鮮血的沈複才發覺這鬼域中的囚犯到底有多凶悍,不但身懷絕技,更是殘忍無道。
“讓開!”
過江龍突然一身大喝,接著便見有幾個嘍囉被他拽飛出去,餘下眾人見狀,紛紛讓開了一條甬道。
過江龍赤腳踩在沈複臉上,扭捏了幾下腳跟,接著便朝沈複的頭上吐了一口唾沫,怒火難消的喝道:“今天我讓你後悔從你娘胎中出來!”
沈複聽罷,心中怒火登時化作力量,一邊掙紮一邊斷斷續續地罵道:“你敢提我娘,我一定打殘你!”
說完,左手竟摸索著捉了一把礦土,沈複心中大喜,想也不想便撒向了過江龍。
孰料過江龍隻是輕輕地挪了挪腦袋便躲過了礦粉,接著腳上使勁,竟將沈複的臉踩得猙獰扭曲。
過江龍大聲喝道:“拿鐵棍來!”
話音未落,便見其中一個嘍囉惡狠狠地從獄吏身上抽出了一根鐵棍,恭恭敬敬地遞給了過江龍。
與此同時,在那群被眾嘍囉攔在圈外的獄吏中,突然有一個獄吏驚聲叫道:“韓廷尉叫這小子管賬,你可千萬別把他打死了!”
過江龍冷哼一聲,捉起沈複的左手,竟暴喝起來:“管賬一隻手便夠了!”
說完,便朝著手腕狠狠地敲了下去!
“啊……”
淒厲之聲頓時傳遍整個礦地,餘音不絕,竟如鬼哭狼嚎,駭目驚心……
過江龍忽地向前弓起了身子,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握著鐵棍戳了戳沈複的太陽穴,滿目嘲諷地說道:“你娘就是一個(婊)子,才生出你這樣的狗雜種!”
說著,便哈哈大笑起來,眾嘍囉見狀,亦附聲大笑……
同被攔在一側的高升,在閉眼躲過那慘不忍睹的“酷刑”之後,害怕地睜開了眼睛,接著便見沈複的左手在血泊中不停地抽搐著……
沈複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左手,那礦土和著鮮血的臉上除了憤怒,還是憤怒。片刻後,沈複掙紮著說道:“你娘才是(婊)子!”